老皇帝:“……”
親閨女。忍。
飯菜布好後,老皇帝假裝沒看到這個破壞他和妹子單獨相處的糟心玩意兒,一邊吃飯,一邊和自家妹子聊著朝堂的事。
“你說那許煙杪也真是,不省心兒。天底下有能力的商賈那麽多,怎麽就盯著工部尚書家的了。”
他好似在抱怨,臉上卻不是什麽不滿的表情,嬉笑之間,卻頗帶親近。
襄陽公主好似很乖巧地坐在席上,像蚌一樣閉著嘴,只在聽完親爹說話後,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總覺得自己爹這話裡好像有別的意思,但一時間想不出來。
竇皇后笑了一下:“這孩子可能看你先是讓華春進朝廷,後是讓勝仙當官,還不在乎女駙馬的事情,更是讓謝洛水出海,便以為你讚同女子進朝廷。”
簡直一口道破天機,襄陽公主猛然醒悟過來,瞪大眼睛盯著親爹看。
老皇帝沒注意,還十分得意:“我就知道,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的辦法很好,只是要去問工部尚書他夫人不好,正需要我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襄陽公主眼中冒起了火光。
她爹果然還是她爹!說什麽‘天底下有能力的商賈那麽多’,其實是‘天底下有能力的男商賈那麽多’!他就是覺得政事上不該問女人!
本來要拍案而起了,被竇皇后一個眼神,又啞了火,扁扁嘴坐在那裡戳筷子。
然後,她聽到她娘語氣溫和地說:“不錯,男主外,女主內,從來如此。”
襄陽公主眨了眨眼,卻是突然間想起來和許煙杪聊天時,他說過的一句話。
“從來如此……”便對麽?
又聽她娘繼續說:“不過,五郎,你找其他商賈……可靠嗎?”
她爹夾菜的手頓了頓,驚訝道:“什麽可靠?”
她娘便說:“商人重利,若讓他們通了行政之路,光明正大斂財,只怕會形成一個又一個龐然大物,動搖國家。何況,終究不是自家人……”
襄陽公主肅然起敬。
她娘好厲害!正中七寸!她爹對於自家人確實是最信的!
剛想完,就看到她爹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眉頭也皺起來了:“確實。但咱們自家人,也沒有懂經商的。現在培養未免太晚了。”
她娘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筷子夾菜,徒留她爹在那裡呢喃著:“自家人……自家人……”突然一拍大腿:“這麽想,工部尚書他夫人,還真是最妙的選擇!”
襄陽公主“啊?”了一聲,見驚動了親爹,乾脆就問出聲:“爹爹,她怎麽就最妙啦?”
老皇帝微微一笑,對於自己能教導女兒,也很有成就感:“她雖和我們不是自家人,但她和工部尚書是。她當了‘捉錢令史’……唔,職能不一樣,到時候肯定不叫這個名兒,隻我現在還沒開始想,便先這麽叫著——她成了‘捉錢令史’,做什麽事情都要想想她丈夫已經是工部尚書了,倘若她行差踏錯,便要連累她丈夫、兒子……”
正說著,竇皇后給他夾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實乃賢妻。
這更讓老皇帝堅定自己的想法了:“沒錯!她丈夫和她兒子都在朝堂上,她能不為他們著想?”
竇皇后溫柔地注視著他,笑著點點頭。
老皇帝也對她笑了笑,才繼續:“當然,勝仙你要記住,不論男人女人,都會有小心思。你要做的就是牽製他們的小心思。”
襄陽公主歪歪腦袋:“就像是用工部尚書令他夫人不敢亂來?”
老皇帝:“倒也不能確定一定不會亂來,但,有所顧慮總比沒有顧慮好。”
襄陽公主正若有所思著,就聽見她娘笑著說:“五郎,再安排幾個女子成為‘捉錢令史’罷。”
老皇帝不禁納罕:“為何?”
竇皇后:“女子只有些許小聰明,終究不如男子有本事,可五郎你既然要用她,便是要她和那些男人形成製衡,可她本事不夠,不如為她多加幾個同盟?而且,‘捉錢令史’不是一條心,才方便天子不被蒙蔽。”
老皇帝被說動了,但還是有所疑慮:“可加如此多女眷入朝廷,豈不是使天下女人不安於室?”
好像想到了什麽,語氣一下子硬邦邦起來:“近年來,婦女驕倨,皆不肯入庖廚。實在是不守婦道。”
竇皇后卻道:“如此豈不是可以看出誰是貞婦?總好過成了親後,婦人再心思多詭。”
忽聽得她放柔了聲音:“五郎,真正的貞婦,絕不會棄家庭不顧。”
老皇帝猛地坐直了:“妹子說得對!便如妹子,當初你也有官,若想進朝廷,我也是願意的,但天下初定,你便卸了武裝著釵裙,為我打理后宮。真正不安於室的女子,縱是把她關在家裡,她也能招蜂引蝶——這飯菜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武英殿!”
定下決定後,老皇帝風風火火走了。
竇皇后正要低頭吃飯,就見到閨女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
“勝仙?”
“當初你也有官,若想進朝廷,我也是願意的——”襄陽公主好似那些老學究那般搖頭晃腦,又像鸚鵡學著舌:“娘,你當年也有官?還是武官?”
“倒也不算武官。隻當年打天下時,我帶著不少婦人替你爹管後勤,將士們的衣袍都是我們縫的。我們也學會了守城,其中力氣大的還幫忙運糧,你爹戲稱我們是女子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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