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黃用是想不到這些的。
他濃黑的眉頭抽搐了幾下,明顯是把笑容強忍下去。
那心裡已經笑開來:許郎果真是個雛兒,行事看事都帶著純真。花樓裡等級分明,越高等的,越是搖錢樹,所受待遇越好,怎麽會不想成為花魁?
皇帝的聲音突然傳來:“愣著作甚?還不快去將那花魁帶過來?”
黃用:“啊?”
老皇帝一挑眉:“你‘啊’甚麽?”
黃用猶豫著說:“陛下不是說,她們之間有情義……”
老皇帝不耐煩了:“讓你去你就去,唧唧歪歪作甚!”
黃用連忙告退去安排,火燒火燎地出門,心裡猛然跳出一個念頭——陛下該不會,更相信許煙杪的判斷吧?
哪怕對方實際上沒有更強有力的證據,也願意去采納對方的想法?
這就是寵臣的待遇?
羨慕不來,真的羨慕不來。
黃用小跑出去交代事情,又小跑回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那花魁出現在黃家廳室上,雙眼裡異彩連連。
她不知道這些人“請”她過來做什麽,但能不懼怕濟北王世子,必然是一股不弱的勢力,甚麽可能改變她的處境。
*
當花魁出現時,老皇帝和黃用都沉默了。
這是花魁???
這個外表看著格外冷硬,沒有絲毫風情的女子,是花魁?
他們雖然不去花樓,但也聽說過那什麽“評花榜”,往年評出來的“狀元”皆是亭亭玉立,色藝雙絕!
難道這人的才藝十分高超?
那也不對啊,近兩年沒有流傳花魁娘子的詩作,也不曾聽說其與文人有過什麽唱酬聯吟的雅事。
這……
黃用不會找錯人了吧?/我不會找錯人了吧?
許煙杪訝然地一怔。
他來古代這麽久,除了那幾天也沒去過花樓,更別說見過花魁了。但對於小說、電視裡經常出現的花魁娘子還是很好奇的。
——這種一般都是什麽什麽絕色。之前看到的花娘已經很好看了,也不知道好看到什麽程度才能被稱為花魁。
但現在……
許煙杪面上浮現起困惑。
到底當過花娘,這位娘子無疑是好看的,她的好看很歐美風,可這絕不是大夏人普遍的審美——而眾所周知,花魁娘子是靠客人花錢投票選出來的。
許煙杪翻起了系統,很容易找到了蹤跡。
【哦!濟北王世子就喜歡這種五官深邃歐美風的,對這位娘子一見鍾情,一擲千金把人推到花魁的位置,還維持了差不多兩年……】
老皇帝有些不可置信。
一擲千金,就為了把人捧成花魁?這個一擲千金可是字面意義的千金!
你用的是你爹謀反的資金吧?
這個念頭一出來,老皇帝突然微妙地升起一股子對濟北王的同情。
——他知道他兒子的“一見鍾情”如此費錢麽?
*
濟北王必然是不知道的,他如果知道早就把世子的腿給打斷了。
他同樣也不知道,黃用在試圖策反他兒子的“一見鍾情”對象。
“我需要知道濟北王世子的一些事,你若願意,我可以……”
一套威逼利誘就要出口。
沒想到,那花魁聽都沒聽後面的利益,直接繃緊了聲音:“好!閣下想知道什麽事,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仿佛生怕他們反悔。
這下,反而是皇帝這方不吭聲了。
一雙雙眼睛裡透露著狐疑。
——怎麽會這麽積極?是不是有詐?
【蕪湖!總算讓我找到了!】大學生簡直要得意死了:【我就說我的判斷不會出錯的!誰說大學生清澈愚蠢了!我就不是!】
【哈!怪不得那麽積極給濟北王世子搞事!人家本來在樓裡籍籍無名,有客人也不多,偷偷攢了十年的錢,好不容易攢夠了,和老鴇商談後,都給自己贖了身了——畢竟也不是什麽出名的花娘,對老鴇而言,還不如一口氣榨乾價值。】
【可惜賣身契還沒到手,碰上濟北王世子這個大傻逼,瞧上她了,還揮舞銀子說:“我喜歡的女人怎麽可以不是花魁。”硬生生把人捧上去。】
【都花魁了,當然是身價倍增,之前的贖身銀子就不夠用了。】
【而且,就算夠了,老鴇怎麽可能會答應讓花魁離開花樓,這可是搖錢樹!】
老皇帝和黃用都是一愣,下意識看向花魁。
這才發現,對方不是聲音緊繃,是從兩腮到下頷都十分緊繃。
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不是特別相關,但好像挺應景的詞兒——
磨牙吮血。
*
那是必須的,像她所在的花樓,是一種高檔花樓,不接待販夫走卒。當然,老鴇不是做慈善,所以接客不多的人,很快就會被安排去那些更髒的地方……
花魁當初不是花魁的時候,客人不多也不少,正好穩在一個不會讓老鴇覺得養她是浪費的地步。
車馬掃跡是誇張說法,但確實不像頂頭那一波見的人多。
——來的都是文人雅士,王公貴族,這些人基本上來就找什麽“狀元”“榜眼”“探花”,再次的,也會找“學士”、“太史”。
和她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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