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科爾那欽就想走,但賽赫敕納快走兩步上前攔住他,“分給牧民固然是好,但兄長你得想個由頭吧?總不好讓附近百姓以為,兄長你這是在堵人嘴呢?”
科爾那欽:“……”
賽赫敕納還表情無辜地衝他挑挑眉。
忍了又忍,科爾那欽臉都憋紅了,最終咬咬牙一指那個跪在地上的黑骨頭,“那就給他!”
“哦?”賽赫敕納似笑非笑,“為何?”
“既然剛才他能站出來揭穿大薩滿的騙術,大薩滿生前也多是他伺候,那就賞給他好了。”
看著滿臉煩躁的科爾那欽,賽赫敕納在心底嗤笑一聲——急於脫身成這樣,甚至願意賞賜黑骨頭。
顧承宴在背後看著他們倆交鋒,暗自搖搖頭後,轉向老梅錄,“既然特勤說要賞給小黑卓,那就給他吧。”
“可……”老人猶豫,黑卓是奴隸。
雖說主人家賞賜什麽東西給奴隸都可以,但王庭歷史上還從沒有過這樣接受一匣子黃金的先例。
小黑卓也掙脫了穆因扶著他的手跪下來推辭,“遏訖,主上,小奴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伺候大薩滿起居生活這是我應當做的,而且主人深夜暴斃,小奴沒能及時發現,這實在不該領賞……”
穆因聽他這麽說都急壞了,也顧不上什麽禮節,“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他待你又不好!”
“主人待我不好是一回事,”小黑卓甕聲甕氣,“我沒盡到本分是一回事,這是兩回事。”
穆因翻了個大白眼,扯扯小五的袖子,覺得小黑卓沒救了——要不是顧承宴警告他不能再提什麽黑骨頭白骨頭的分別。
這回他就要大聲喊了:黑骨頭就是黑骨頭,骨子裡的奴性真是打都打不醒,怎麽可以賤成這樣!
小五抿抿嘴,他不會戎狄語,這會兒站出來也說不好什麽,只能轉頭看向顧承宴。
顧承宴瞧著小黑卓,心裡隻覺得這孩子可憐:
從一出生就是奴隸,長大跟在大薩滿身邊也沒接受過什麽好的教育,行事全憑忠誠二字。
雖然有些傻,但到底不是無可救藥之人。
他往前走了兩步,與老梅錄點點頭,親自來到小黑卓身邊俯身蹲下來,與他平視:
“那黑卓,我現在有件事想要你去辦,你願不願意幫我?”
小黑卓點點頭、紅著臉,“您是大遏訖,是草原的主人,我自然聽您吩咐的。”
顧承宴摸摸他的腦袋,又轉身指向了那一匣金子還有大薩滿的屍骸,“你既忠於大薩滿,那大薩滿的身後事,就交給你來辦,好不好?”
小黑卓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老梅錄張了張口,似乎想要打斷,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顧承宴看起來還有話要說。
“大薩滿生前,有尊榮也有汙點,最後這回更是犯下彌天大罪,剛才你也聽著了,百姓要他如何?”
小黑卓耷拉著腦袋,小聲重複:“要、要燒……”
“嗯,那你預備如何燒呢?”
小黑卓想了想,遠遠看了眼大薩滿的屍骸,然後在心中計算了一下,說他會先去砍足量的木頭,然後堆到大薩滿身下。
“一次不夠,我就再去砍第二次,總是慢慢能積攢夠的,”小黑卓又往大薩滿那邊拜了拜,“是黑卓無能。”
顧承宴忍笑,循循善誘,“那他的遺物呢?”
小黑卓看了看那些金燦燦的匣子,還有珍珠寶石等物,歪著頭想了想,給出自己的答案:
“大薩滿是罪人,他的東西按理應當充歸王庭所有,而神袍神杖等物是他從老薩滿那繼承來的,應當可以傳給下一任薩滿。”
顧承宴點點頭,這孩子倒還有幾分見識,不算是完全傻,“那——你處理完大薩滿的遺體之後呢?”
這問題似乎是問住了小黑卓,沒有主人的奴隸是如何生存的他好像還從沒見過。
“或許等著商人上門將我賣給別人?”小黑卓看了眼遠處大薩滿的那些弟子,“不然就是被、被驅逐……”
顧承宴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抬手彈了小黑卓腦門一下,“既然你說我也是草原的主人……”
“那黑卓,我現在‘命令’你辦兩件事——”
“其一,你將‘你主人’生前這些財物點出具體數目,交給梅錄;其二,那匣金子算是我賞賜給你的,你需要用他雇人幫你處理大薩滿的後事——他是罪人,不能焚燒太久,讓騰格裡看著不成體統。”
小黑卓下意識點頭應了是,但轉念一想卻瞪大眼睛“咦”了一聲,這不還是要給整匣黃金都賞他麽。
顧承宴卻板起臉,拍拍他的肩膀:“要盡快,我不希望明日太陽升起的時候,還看見這罪人的屍體。”
小黑卓懵懵懂懂,還不是很明白。
倒是穆因眼珠一轉,立刻湊上前來拉著黑卓的袖擺,“哎呀,小弟弟,我幫你去砍柴吧?我要價不高,十枚金幣一天,怎麽樣?”
小五也明白過來,攤開手掌,比劃了一個八,意思是自己要價更便宜。
周圍牧民看出了端倪,紛紛上前圍住小黑卓,嚷嚷著他們三枚五枚金幣就能乾,還有人提出來木柴不夠燒,還有自家黑油可以拿出來用。
小黑卓畢竟還傷著,穆因小五到後來都是護著他,沒有讓他在人群裡被挨擠出什麽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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