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他眉眼含笑,待發現姬辰有蘇醒的跡象後,才不緊不慢地閉上眼睛。
......
姬辰睜開眼,紛雜的記憶充斥在他的大腦中,甚至讓他一時想不起自己身處何處。
那真的只是昏迷時的夢境嗎?若是夢見,那未免也太過真實了。一直到現在,他都能感覺到心上的疼痛。
是他錯了,過去他不明白什麽是愛,將阿情傷得體無完膚。
姬辰抱緊了鍾情,凝聚起身上所剩不多的靈力,試圖穿過雷暴從這裡離開。這一舉動自然讓姬辰身上又添新傷。最後,他傷痕累累地落到了地上,身上再無一絲靈力。
好不容易脫離了險境,他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卻感到懷中一輕。
只見懷中的人從指尖開始變得透明,接著便是發絲、身體,虛化的部分化為片片光點。很快,姬辰再也感覺不到屬於另一人的重量。
“不——阿情!別走,你別走!”
姬辰試圖將那些光點拘在掌心,光點卻輕盈而調皮地從他指縫間越過,向四方散落而去。
蘊含著靈力的光點落在人界的土地上,原本因水澇之災而枯萎的草木逐漸長出新芽,煥發生機。不多時,春日的秩序重新降臨在此界,處處姹紫嫣紅、鶯啼如歌。
“感謝神仙保佑!感謝老天爺的眷顧啊!”
姬辰聽到遠處有人群爆發出一陣似驚似喜、同時夾雜著歡呼與哭泣的聲音。
他低下頭看著空蕩蕩的掌心,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鍾情在跳下誅仙台時,就已經打算以自身為祭,彌補花朝節上的過失,哪怕花仙只是微末小仙,花靈之體也比不上靈族之軀強大。
“值得嗎......”姬辰悲泣著跪在地上,讓任何一個過往與他相熟的人看到,大概都不會相信那個驕傲的靈族公子會如此失態。
“況且,那是我犯下的錯,為何要叫你來彌補。”
“這是對我的報復嗎?讓我明白了什麽是愛,卻讓我永生永世得不到愛。”
他回想著幻境裡發生的種種,明明他已經知道了愛不是偏執的佔有,不是施舍與自以為是,不是隱瞞與欺騙,知道了該如何正確地去愛一個人,但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
拋棄軀體,以靈力滋養萬物,以功德成神,這便是鍾情尋得的答案。
脫離軀體後,鍾情的神魂飄蕩在空中,世間種種一覽無余,重回人間的生機更是讓他展露了笑顏。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他感到了一種玄妙的指引,抬起頭,他看到一束光落在自己的神魂之上。神魂隨之變得更為輕盈,不過是心念一動,他就隨光躍出千裡。
“跟上去。”他聽到花神淚的提醒,“這是成神的接引天光。跟著它,你就能來到神域,重塑身軀。”
鍾情點了點頭,他沒有在原地停留,更沒有看淒淒慘慘的姬辰一眼,就這樣順著接引天光所指的方向離開了。
......
姬辰沒有看到鍾情的神魂,卻同樣看到了從遠處天邊灑下的那束光。他還沉浸在悲痛之中,並不知道這是什麽,卻直覺地認為這或許與鍾情有關。
“對,我要跟上去。跟上去,說不定就能找到阿情。”
他踉踉蹌蹌地拖著身體向前走。在靈力枯竭的狀態下,天生靈體的自愈能力接近於零,姬辰現在只能靠著殘破的肉//體與意志支撐著往前。
越過譙明、涿光兩山,他的腳已被磨爛,攀過終年積雪的小鹹山,他的掌心血肉模糊。行了月余,他都未走出北山一帶。
算了算路程,要到天光正下方的大荒,似乎還要經過五百裡水路、三百裡流沙。
但他還得再快點。緊迫感推動著姬辰,他不知道這束天光究竟能維持多久。
終於有一日,他的好友風伯飛廉尋到了他。
“你瘋了!”飛廉不可置信地看著不成人樣的姬辰,這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嗎?
“跟我回去,族長已經派人尋你很久了。”
“我要去找阿情。”姬辰說道。他依舊執拗地看著前方,哪怕飛廉在同他講話,他也沒轉頭。
飛廉拗不過他,歎了口氣,“道心破碎,身受重傷,靈力枯竭,以你現在的身體,靠什麽去找。”
他按著姬辰坐下,“我帶了一點恢復靈力的藥,你服下後,我再帶你趕路。”
所幸姬辰還沒魔怔到相信“心誠則靈,必須一步一步走才能到”這樣的說法,終是接受了飛廉的安排。
有了風的助力,腳程便大大加快,不過三天后,兩人就站在了大荒邊緣。
“光在更遠的地方。”
姬辰正要上前,面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男子。男子眼神銳利如鷹,胸前覆有鎧甲,一開口,更是顯出不怒自威的氣勢。
“靈族小輩,為何來此?前方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您是應龍前輩?”姬辰還未開口,一旁的飛廉倒是興奮起來了。
應龍默認般地微微頷首。
“過去應龍前輩與我們靈族有舊,曾一起征伐外族。只是戰爭過後,應龍前輩便不見蹤影,原來是隱居在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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