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就只能支撐到這兒,多的他也辦不到啊。
莊冬卿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如實道,“其實對我也就是遞幾句話的事,成了,我受益,不成,損失也不在我,說起救人,我其實也排不上號。”
“若、若是損失的是我,我也未必肯來這一趟……”
岑硯聽笑了,“這樣的?”
莊冬卿低頭,被笑得有些難為情。
“你平日同人說話,都是這般直白的嗎?”
莊冬卿嘟囔:“那倒也不是哦,我這不是糊弄不了您嗎?”
岑硯笑得越發開懷了。
莊冬卿看著馬車底,安慰自己,沒關系的,只是丟人而已。
岑硯:“你有點意思。”
莊冬卿有氣無力,“謝謝王爺誇讚。”
“確實是誇你。”
“?”
莊冬卿抬頭,岑硯還是在笑,但同平日他見到的冷笑,皮笑肉不笑,很不一樣,現下這笑,彷佛是從他眼底裡透出來的,顯得整個人都溫和可親多了。
是,真的在笑。
岑硯:“順心而為麽,說的人多,能做到知行合一的,卻少。”
“哪怕不太聰明,你倒是很真。”
恍惚間想到了什麽,岑硯的眼神又變得悠遠,“‘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你這人還很符合這句話。”
莊冬卿不太明白。
不過不等他弄明白,岑硯又道:“倒是好久沒聽過這麽真的一番話了,挺好,現下回府也晚了,你挑個酒樓我們去吧。”
莊冬卿眼睛亮了。
岑硯莫名想到了幼時自己養過的那條小狗,一到飯點,也是如此。
*
餓著進酒樓,撐著出來。
莊冬卿吃飯的動作其實談不上狼吞虎咽,能看,甚至細究,也是有些禮儀在的,但就是有著讓人搞不懂的快速。
和他同席,岑硯都多用了小半碗飯。
岑硯困惑:“你平日吃東西都這麽……香的嗎?”
莊冬卿拍肚皮,“不啊,平日哪有那麽多肉。”
說得快,又有些含混,岑硯還沒聽清,便見莊冬卿高喊了一聲六福,吃飽的主仆兩又高高興興一道同行下樓了。
*
入夜,岑硯處理公務的時候,柳七來稟,說是莊府派了人來。
“哦,興師問罪的?”
“不是,是莊夫人說,她應了,願意配合勸說莊越。”
岑硯詫異。
須臾,搖頭失笑。
“這可比朝中好多大臣都果斷多了。”
“看來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只是分對什麽人罷了。”
說到最後,笑意寡淡。
又問,“莊冬卿呢?”
柳七:“已經睡下了。”
“嗯,那就明天再和他說吧,省得半夜都要被惡心。”
“是。”
翌日,比莊夫人決定更為重大的消息,卻率先進了王府。
聖上詔曰,太子不孝不悌,不忠不義,行為不檢,結黨營私。
大盛江山萬不可傳承於此子。
即日起,廢黜皇太子李成。
第18章 安寧
事關重大,消息是柳七親自去報的。
岑硯都已經出門了,莊冬卿才將將睡醒,洗漱收拾好,剛用上早飯。
喝著粥,迷迷瞪瞪的,聽完了柳七的轉述。
咬著筷子,莊冬卿遲疑:“所以,這是,廢太子了?”
不怪他猶豫。
柳七把聖旨給他背了一遍,咬文嚼字的,繞得他腦子疼,覺得應當是聽到了廢黜兩個字,但是淹沒在一堆佶屈聱牙的太子罪狀裡,聽完莊冬卿又有些不確定了。
柳七給了他答案:“是的。”
“從今日起。”
“聖旨一下,後續諸事都需重新安排、調整,主子已先去了大理寺,估摸著這幾日,還會被分派別的差事。”
莊冬卿:“哦。”
岑硯是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又是信重的能臣,自然能者多勞。
兜兜轉轉終於等到了這一紙詔書,莊冬卿又想到了莊夫人,柳七同時與他說了昨夜莊府遣人來,畢淑玉已經答應了勸說出首一事。
莊冬卿也訝異,“就答應了?”
“嗯。”
莊冬卿不可思議,“昨天不是那麽生氣嗎?”
自然是看人下菜碟,瞧不上莊冬卿,有火氣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往他身上發。
柳七心裡清楚,也不說那些,隻道:“今早廢太子的聖諭一下,現下莊夫人只怕是慶幸呢。”
“……也是。”
總之是答應了。
也算了了一樁麻煩事。
莊冬卿不是個心裡存事的,聽過便過,柳七稟報完又在院子裡留了會兒,不見莊冬卿苦惱,反而早飯用得更香了,這才退了下去。
莊冬卿當然吃得香。
豐盛啊。
熱騰騰的小米粥,咬一口肉多得流油的包子,還有怕他覺得膩味,給他換口味的,少量的油條豆漿和燒麥,油條金燦燦的,豆漿是泡了一夜的豆子熬煮的,乳白乳白,燒麥也不是上京的做法,裡面沒有放米,純肉餡兒的。
但不論賣相如何,都有個共同特征,好吃。
莊冬卿愛吃。
啊嗚啊嗚啊嗚,他宣布,這就是天堂般的早晨!
用了早飯在院子裡消食,六福還有王府撥給他的仆從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交代過,護莊冬卿護得很緊,但凡哪兒有點路不平,上下台階,都會提前提醒,生怕他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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