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李央:“說會話吧,確實好久不見了。”
柳七會意,退遠了些。
李央的太監也跟著柳七一同走遠了幾步。
李央這才開口道:“今天就是出來走走,散散心。”
“事情,倒是沒什麽事兒。”
“至於好不好的……”
說到此處,李央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來,“冬卿兄想必都知道了,我說好你肯定也不會信,說壞……倒也不至於,就這個樣兒吧。”
感覺李央不像是封閉了自己,莊冬卿試探著道,“你這也瘦太多了,剛走在路上我差點沒認出來,還是王爺瞧出來的。”
“王爺也來了嗎?”
“嗯,在包廂裡喝茶呢,我們也是出來散散心,最近……王府事情也挺多的,想必李兄你也聽說了。”
莊冬卿這樣一講,雙方都經歷了多事之秋,距離一下子便拉近了。
果然李央放松了不少,緩緩道:“王府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們也不容易。”
男主向來誠以待人,莊冬卿問過的話,幾乎都會回,故而下半句李央又往前答道,“瘦,是吧,都說我瘦了很多,我倒是不覺得,就……”低下頭,又露出個苦笑,“不知不覺這樣了。”
莊冬卿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話稠,要是哪句不中聽了,李兄你不理睬便是。”
“倒也沒有不想講……”
盯著面前的莊冬卿,慢慢竟是紅了眼眶,李央艱澀道,“說來奇怪,近來見了那麽多人,旁人也還好,見著冬卿兄,反倒許多心裡話都湧了上來。”
飛快地揩了下眼睛,“見笑了。”
莊冬卿明白的。
他小姨走的時候,他差不多就和李央一般大。
當時……
總之其中種種不容易,莊冬卿都懂,而李央面對的情形更複雜,淑妃是老皇帝棄車保帥的那個車,毒死的又偏要對外說是病死,古代又最講究禮儀,皇宮大內的,不同死法,或許做的法事誦的經都有差別,李央夾在其中,想必是極難過的。
莊冬卿也坐下來,溫聲道,“沒事,沒什麽的。”
“我……姨娘走的時候,我年紀也不大。”
“你也不必強撐著,這麽大的事,哪裡會有人不傷心的。”
又給李央遞台階道,“有什麽你想說的我都聽著,你不想說,就不說,都行的。”
“若是淑妃娘娘在天有靈,見你這般鬱鬱,怕是也不安的。”
不知道哪句觸動了李央,話落,竟是見著李央淚水滾滾而下。
莊冬卿一時間僵住,李央又賠罪一句,連忙轉了身,抬袖去擦眼淚。
莊冬卿有些無措,遙遙看了柳七一眼,柳七卻對著他點了點頭,轉身走遠。
不多時,柳七端了一盤東西回來,也不親自送,轉手交給了李央的太監,由太監拿了過來,莊冬卿才看清,是擦手臉的熱巾子。
上京的大型酒樓和茶坊,是會提供這些清潔的用品。
太監伺候著李央,低聲勸著。
莊冬卿拍著李央的背脊,想勸別傷心前,又頓住,咬了咬牙,乾脆道,“你要是想哭,就哭會兒吧,這兒在宮外,邊上也沒什麽人,回了宮,你怕是不好再發作了。”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句句話都像是開了光,李央聽完,果然更傷心了。
莊冬卿還有些怕周圍人瞧見。
寬慰了李央一會兒,一回頭,發現周遭零星的幾個人竟是都離開了。
遠處的柳七又對莊冬卿點了點頭。
莊冬卿會意,心內感慨柳七的伶俐,轉頭集中精力在李央身上了。
算是低泣了一陣,其實也沒多久,許是並不如此在外人面前發泄過情緒,哭完,李央還有些不好意思。
莊冬卿擔憂,“你在宮裡還好吧?”
聞言,李央的赧然又快速消退,想了想,淺淺搖了搖頭。
聲音極低,只有兩個人能聽到,“我想給母妃做一場法事,父皇不允。”
死老皇帝。
心裡罵著,面上卻隻得勸,“人死不能複生,淑妃娘娘最牽掛的應當就是你,若是她泉下有知,你保重好身體,怕是比什麽法事都重要。”
“是嗎?”竟是帶上了哽咽。
莊冬卿連連點頭,“肯定。”
李央又低下了頭。
莊冬卿:“如今廢太子也處死了,淑妃娘娘算是大仇得報,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父皇心裡也難過的,你回了宮別和他強。”
“沒,我只是……”李央低低道,“父皇傳了我幾次,我都沒去,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
“如果不知道,先不見也好,免得失了分寸,離了心。”
老皇帝那麽雞賊,李央要是藏不好怨懟,只怕見了也是生分。
李央苦笑:“三德也這般勸我。”
三德便是他的貼身太監。
“是的,寬寬心,先保重好自己,比什麽都重要。”
李央又抬頭看莊冬卿。
實在是可憐,眼神看得莊冬卿也跟著難受。
那神色複雜,驀的道,“之前王爺就說過我,我當時還有點不服氣,覺得他小題大做,沒成想,是我淺薄了。”
“啊?”
這事兒莊冬卿一點不知道。
李央也不欲多說,隻道,“就是你被三哥為難過後,獵場上碰見了,王爺讓我近來別去找你,說我連自己都護不住,就別拖累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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