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聲音太平靜,沒有起伏的語調仿佛能讓人嗅到其下的不尋常,柳七也不敢開口了。
岑硯忽而笑了下,很輕,柳七垂目,全然地緘默了。
邊上的六福有些懵,柳七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六福拿著藥膏,乖覺站著了。
又一盞茶的功夫,岑硯起身,叮囑六福道:“好好守著。”
六福:“是。”
出了門,柳七莫名心驚肉跳,直到岑硯開口,問起趙爺,柳七才再次出聲。
沒聽柳七的匯報,先找到了趙爺,萬幸,毒藥並不是什麽致命劇毒,趙爺看過箭頭,已經在配藥了,聽他徒弟說完,岑硯也不打擾,隻叮囑,“煎藥如果人手不夠,就找主院的人來,務必全程守著。”
這種時候的用藥,徒弟哪裡敢不守著,但岑硯著重吩咐,他也隻得應著。
岑硯:“箭還要用嗎?”
“啊?”
“拿回來的箭,能給我一隻嗎?”
“哦哦,有多的,郝統領送了一整個箭筒回來……”
岑硯離開了趙爺的院子,隻給他們留了一支,自己則帶走了所有剩下的,還完好的毒箭。
柳七冷汗澄澄,一路跟隨。
“找徐四來,話在書房一起說。”
柳七:“是。”
等尋到徐四,兩人一同到書房,看見岑硯正拿著箭在觀察,他們到了,才放下,看向柳七。
柳七會意,立刻說起山頭的情況。
“人都救出來了,清晨的時候攻山,我們的人數佔優勢,又帶了火器,私兵的訓練到底趕不上精兵,我往回趕的時候,已經快要收尾了,全數擒拿,不成問題。”
岑硯:“驚動周圍的人了嗎?”
柳七:“鹽場靠得太近,但郝三從開始就派了人去那邊,都控住住了,再往外,便是荒郊野嶺,幾乎無人居住。”
這岑硯是知道的,當時畫地圖的時候,還不太好找人。
岑硯點了點頭,算作滿意。
柳七:“之前上報的是山匪,眼下已經盡數緝拿,要往京城上報私兵一事嗎?”
岑硯卻問:“李央的人受傷了嗎?”
柳七愣了下,如實道:“餓了兩天,我們的人去得及時,沒什麽大礙。”
“哦。”
聽得這聲,柳七下意識去看徐四,從徐四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惶惶,又低了頭。
岑硯再度將箭矢拿起來把玩。
動作悠閑得兩人心跳咚咚。
岑硯:“李卓那邊是個什麽動靜?”
徐四:“如主子所料,派了探子查看王府的情況,探子已經全部被製住了。”
這件事太小,徐四沒有上報過岑硯。
岑硯:“來了幾個?”
徐四:“兩個。第二個也沒回去報信後,今日還沒有異動,恐怕不會再派人來了。”
岑硯笑了聲,“剛好。”
手上動作一頓,彷佛也想好了什麽似的,放下了箭矢,轉而冷漠道:“報什麽報,我們哪裡知道是私兵呢,隻以為是山匪。”
柳七不禁抬了抬眼。
岑硯平靜:“山上兩萬人,已經很多了,我們昨夜為了搶回世子,圖快,又想著只是山匪罷了,輕敵,隻帶了一萬余人突襲,於是……”
看了眼天色,岑硯繼續道:“於是眼下郝三和我都陷入了苦戰,急需大營支援,所以,營地親兵得令,正整裝待發,但是。”
岑硯看向柳七,“但是你一個王府主管,被反打得猝不及防,於是兵分兩路,派人找支援的同時,親自去了總督府,請總督也派兵支援,想取得絕對的數量優勢。”
想到什麽,岑硯笑了下,“總督府以及訓練的水師陸軍也駐扎城外,比我們營地選的地方離鹽場近,總督若是義不容辭,當即帶兵支援,那你就跟著一道。”
柳七已經明白岑硯想做什麽了。
岑硯看向徐四,徐四也懂了,當即稟報到,“蘇州借來的兵馬坐船,半夜就到了,都在港口等待主子號令。”
岑硯:“嗯,目擊作證的人也有了,剛好。”
岑硯:“總督帶人過去後,打信號,徐四你去,帶蘇州的兵馬支援。”
長指在桌面點了點,岑硯思索片刻,滿意:“故事還挺圓的,有首有尾。”
其實就是一出請君入甕。
剛好順便將總督,還有他統領的兵馬拿下,免得拿了總督,軍裡還有黨羽通風報信。
已經這種時候了,怕私兵暴露,總督應當會將所有的心腹力量帶上。
收拾完山上的,趁熱打鐵,正好把杭州城內的也一網打盡。
岑硯:“郝三那邊還堅持得住吧?”
柳七:“可以的,山上的兵是偷摸訓的,還是草台班子,這一戰我們並沒有折損多少。”
岑硯滿意點頭。
靜了片刻,擺手,“柳七去吧。”
跟著起身,拿了隻箭道,“徐四帶我去見那兩個探子。”
想到了什麽,又補充:“把人提遠點,別髒了主院的地。”
*
李卓有些焦灼。
派去定西王府的兩個探子都沒回來。
還都是他探子裡的精銳。
幕僚也在下首擦汗,不為別的,實在是,這種時候還敢派探子,心驚於李卓的膽大。
幕僚是從上京跟出來的,沒見過定西王府的行事作風,也聽說過,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評價李卓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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