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軍中的流言,我多少也聽到了些。”
“無稽之談罷了。”
“可是顧訣他難免會多想。”
傅珩抿了抿嘴,“我之前原本打算把漠北的兵權給他,他沒答應。”
“其實我有時候會懷疑,我們是不是讓他在漱川待得太久了。”林江渠說。
“你懷疑他?”
“不,”林江渠搖頭,“我只是偶爾會覺得,我們誰都沒真正了解過顧訣。”
傅珩歎了口氣,似是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那批火炮,我會命人去攔截的。”
“行,你也是,萬事小心。”
――
至於攔截火炮的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徐憐和顧訣頭上。
顧訣聽著徐憐念漠南送來的軍報,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也沒出聲。
“哥,咱們什麽時候去堵他們?”徐憐興致勃勃地說。他最近打了不少勝戰,一提乾架就兩眼放光。
卻不知道傅珩在背後說他天生暴力分子,和當年徐老將軍一個樣。
“你定吧。”顧訣淡淡地回答。
“要我說,我們今晚就去夜襲,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怎麽樣?”徐憐搓著手提議。
顧訣點頭,“好。”
“好!那就這麽定了!我這就去吩咐他們做準備。”徐憐興衝衝地出去了。
到了夜裡,顧訣和徐憐一道帶兵出發,根據送來的情報,在漱川運送隊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起來。那地方離漱川大營其實很近,他們藏在一座沙丘背後。
天幕漆黑,唯獨一輪明晃晃的月亮掛在長空之中,月光凜冽,像一隻巨大的眼。夜裡沙漠溫度很低,一陣風吹來,草木輕顫,有絲絲寒意。
顧訣摩挲著手裡的長弓,指甲摳在紋理上。目光盯著面前寬闊而寂靜的荒原。
耳畔忽然遠遠傳來一陣馬蹄聲。
徐憐看了顧訣一眼,顧訣意會,點了點頭。
那車馬的聲音由遠及近,已經看見一團黑影,出現在原野盡頭。
齊軍已經做好準備,屏住呼吸,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勢。
車隊的人似乎也覺察到什麽,停了下來。一人大聲說著什麽,用的是漱川方言。徐憐聽得一頭霧水。
護衛車隊的兵四處看了看,大概是回了無事之類的話。一行人又向顧訣他們這邊靠近。
顧訣和徐憐同時一揮手,眾士兵皆迅猛地衝出沙丘,迅速包圍了漱川的整個車隊。
漱川人也反應極快,連忙拔出兵器,警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拿下!”
徐憐一聲令下,雙方立即廝殺在一起。數把揮舞的刀劍在月色下泛著寒光,如同冰雪,讓人眼花繚亂。
顧訣注意到其中一人,戴著鬥笠,定定站在中央觀戰,仿佛毫不慌亂。唯獨手上有一抹淺淺的白光,看起來像是個玉扳指。
玉扳指……
顧訣似是想到了什麽,拍拍徐憐的肩膀,“抓那個戴鬥笠的賊首。”
“明白哥!”徐憐自信一笑,提著劍就朝那人奔去。
那人也不懼,不慌不忙地拔出劍,竟四兩撥千斤般輕易解了徐憐鋒利的招式。
徐憐略有些驚訝,過後卻挑眉一笑,沒想到竟碰上個好手。瞬時收了方才的浮氣,拿出了實打實的認真。
兩人纏鬥在一起,那人武術雖高,卻沒什麽體力,沒多久便微微有些喘。徐憐看出破綻,出劍愈發迅速,打得他連連後退。
那人也知道自己弱勢已露,強撐著接招。兩人短兵相接,玄鐵摩擦出刺耳的嗞聲,死死地抵著劍柄,誰也不肯退讓。僵持不下太久,徐憐也有些吃力。
“哥!”
徐憐朝顧訣大喊了一聲。
顧訣聞聲,抬起手中的弓,拉緊弓繩,閉起一隻眼,瞄準方向。
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吹得飛沙走石,那人的鬥笠下的黑紗被吹開。顧訣一晃眼,仿佛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洛半深?!
顧訣愣了一下,發現洛半深也在看自己。
那眼神裡,甚至有一絲戲謔?
那紗幕已經垂下,顧訣仍盯著洛半深,他夜視能力極好,不大可能看錯。顧訣的腦海裡回響起一堆遙遠的聲音。
“小予,你答應我,無論你要幹什麽,都永遠,不要傷害王爺。”
“我相信你。”
“南遇讓我給你的。”
“我還沒見他主動對誰上心過。”
“他把你當親弟弟!”
……
顧訣突然感到頭疼,手裡的弓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哥!”徐憐已經快堅持不住,催促道。
顧訣半天沒射箭,洛半深見機手上猛地一用力,挑開了徐憐的劍。然後順勢插向了徐憐的心口。
徐憐還沉浸在對顧訣的疑惑之中,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回頭時時機已晚,猝然偏過身子,劍鋒卻還是刷地沒入了胸口正中央。
徐憐不可置信地看著顧訣,洛半深又一用力,劍鋒貫穿了徐憐的脊背。
顧訣這才回過神,急忙忙地衝過來。只見洛半深一拔劍,鮮血噴湧而出,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度。
砰地一聲,徐憐無力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劍掉到地上,揚起一陣沙塵。
顧訣看見洛半深仍掉鬥笠,對自己微微一笑。然後翻身上馬,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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