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事早就結束了,他居然還大老遠跑來說這些,這哪是在痛斥他的行為,分明是在表達對於皇帝處置的不滿。
父皇能聽他的就怪了。
秦景林瞄了一眼地上的人,何成維不是什麽好人,這個何成禮恐怕也是一個德行。
這要是申訴無門,這人一個暴起殺了他,他冤不冤啊?
秦景林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
那人哭了一會,皇帝卻始終沒有吭聲。
他抬頭又繼續道:“陛下,若臣弟真的有大不敬之言,雖萬死不辭,可臣弟著實冤枉啊!”
“臣弟身死,實際上…實際上是撞上了太子在宮外暗會禁軍統領俞震!”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的大殿之上再無半點聲音。
秦景林身形一頓,原本好看的臉上擰起了眉。
他沒想到何家居然敢這麽誣陷他。
何家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雖說皇宮中大部分守衛都是天樞閣的人,可禁軍依舊是不可忽視的部分,他在父皇面前這麽說,豈不是在暗示他這個太子背著皇帝在行不軌之事?
就算是個普通皇子,皇帝一旦有疑心,都尚且不會輕饒,何況是儲君!
何家這是在把他往死裡逼。
饒是皇帝身邊任何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指控,恐怕都會立刻驚慌失措,努力為自己辯解。
乞求皇帝相信他。
可秦景林沒有,他就那麽站在那,不僅什麽都沒說。
甚至還覺得有點可笑。
說何家蠢,他們確實懂得人死不能複生,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利用一下弟弟的死做些文章拉他下馬。
可要說他們聰明…他們似乎並不知曉他當日殺人的時候,穆以瀾也在場。倘若只有他一人,那面對這種指控他確實不好分辨。
有了穆以瀾可就不一樣了。
穆以瀾是皇帝身邊的九千歲,之所以被叫這個名字,不就是除了皇帝誰都看不上嗎?手握天樞閣,一路與他同行,若真的有什麽,還能逃過九千歲的眼睛嗎?
秦景林不由得嗤笑一聲,何尚建能做到朝中二品大官,確實是有自己的手段。
可身為人父,他的教育顯然沒有過關。
兩個兒子都蠢到這個地步,他的精明是半點沒學到,也不知道這個當爹的是怎麽想的。
預想中的風暴沒有出現。
秦景林悠閑的站在一旁,好像被叫過來等吃飯的閑散王爺。
皇帝也一聲不吭。
皇帝看了一眼身邊的穆以瀾,穆以瀾什麽都沒說,隻低下了頭,皇帝便知道,這根本是子虛烏有。
老四在外賑災,手卻伸的很長,朝中眾大臣依舊會聽他的派遣做事,即使人不在,也要派人陷害自己的親哥哥,他親手冊立的太子。
想到這,皇帝的心情有些不好,原本就陰沉的臉此刻更是黑雲密布。
若是四皇子此時知曉,一定會大喊冤枉,他在外賑災,連克扣餉銀、中飽私囊都忙不過來,怎麽會大老遠指使人做這麽明顯愚蠢的事情!
何成禮一直跪著,看不見皇帝的臉色,見皇帝一直不吭聲,何成禮更覺得自己這麽一招實在是太聰明了,不由得激動的勾起唇角。
他在遠郡得知弟弟被殺,殺人者卻始終沒有罪責,他便連夜快馬趕回家中,甚至在路上便想到了這個計策。
太子和俞震不管有沒有關系都會在皇帝面前極力否認,而他弟弟已經死了,那麽這一局,不論結果怎樣他都穩賺不賠。
說不定還可以因此讓皇帝疑心太子,為四皇子爭儲鋪路,等四皇子回來知道,一定會大力讚賞他,那麽他何家在新朝必將地位不凡!
想到這,何成禮控訴的更加賣力了,什麽弟弟在街上看到之後十分驚恐,拚命向太子作保不會說出去,可太子還是動了手,什麽太子殺人如麻,不僅殺了他弟弟還威脅在場的眾位百姓…
謊話張口就來,秦景林竟不知道,刑部是個出好角的地方。
何成禮囉嗦了半天,心裡感歎著自己的精明優秀,將自己能想到的都一股腦的編排出來, 這才滿意的閉上嘴。
良久,確定他不會再繼續“控訴”後,皇帝才緩緩張口。
“俞震當日出門,是為朕辦事,一應行程,朕一清二楚,你怕不是聽信了謠言。”
皇帝這話說的已經非常明顯了。
他知道何家死了個兒子不甘心才跑過來鬧了這麽一出,可冤有頭債有主,滿街的百姓都看到何成維殺了人,就算太子殺了他也是情理之中。
死了個人,鬧鬧可以,所以皇帝並沒有生氣,而是順著何成禮。
可皇帝也在警告他,這樣就夠了,若是再牽扯到別的人,就是他何家不夠懂事了。
這話皇帝沒有說出口,可態度已經非常明顯。
穆以瀾一早看穿,秦景林也十分清楚。
可唯獨這個事件的源頭何成禮——
原以為已經攪得皇帝疑心的何成禮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有些驚訝,他立刻喊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啊陛下!臣不敢說謊!”
原本想給他台階下的皇帝皺了皺眉,剛剛多雲轉晴的臉又瞬間垮了起來。
何尚建這個老油條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兒子?
“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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