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體前傾,眼裡滿是質疑與猜忌。
“那太子認為,如今京中流言紛紛,該如何平息?”
“母后在時,與父皇關系極為密切,即便母后去世,父皇也多有眷戀,凡是宮宴句句不裡母后,言語多有惋惜。如今聽說母后的死有蹊蹺,父皇難道不想查證一番嗎?”
“為何滿心滿眼隻想著遮蓋此事?”
“胡言!”
皇帝張口否認。
“京中流言怎可當真?當年你母后身子不好,最終病逝,別人也就罷了,你身在皇宮,難道也不知道嗎?你自己親身經歷的不相信,反而去相信那些市井傳說嗎?”
“父皇也相信,母后是病逝的嗎?”
面對皇帝的暴怒,秦景林毫不退縮,跪在地上仰頭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
“你什麽意思?秦景林!你這話什麽意思!”
若皇帝剛剛心裡還只是猜忌,那現下就變成了確定。
確定嶽王定是與太子說了什麽,確定太子為了一個女人的死不惜讓整個皇族蒙羞!
“妄朕如此信任於你,這麽多年,朕念你失去母親,在宮中難支,不僅極力保你,甚至還讓你坐上太子之位,結果你就是這麽對朕的!”
“父皇保兒臣坐上太子之位是為何?難道不是因為兒臣嫡長子的身份,因為當年母后以自己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嗎?”
“若不是發現此舉剛好可以誘使老二和老四競爭,形成三足鼎立,父皇還會讓兒臣一直穩坐太子之位嗎?”
“說到底,這麽多年,兒臣不過是您手裡的一個傀儡罷了!您又何曾信任過兒臣,把兒臣當成你的兒子,拋開過皇帝的身份!”
“秦景林!”
皇帝猛地起身,指著秦景林說不出話,緩了半天的氣才道:“好,好啊。你別以為朕現在不敢廢了你,朕可不止你一個兒子!”
“當然,父皇廢了我,還會有更多太子。七皇子怎麽樣?養在宮中,沒有生母,不如再將獄中的司欒提出,輔佐在側,如了他的心思,將來做個攝政王當當。”
“你說什麽?”
剛剛暴怒的皇帝在聽到司欒的名字時冷靜下來,但眼中依舊猜疑不減。
“父皇急急召兒臣前來,不就是懷疑此事是兒臣廣而告之的嗎?母后已逝多年,兒臣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有何好處?”
“反正即便如此,也不會換來一句真相。”
秦景林進殿後每一句話都踩在皇帝的逆鱗上,此刻更是直接撕破臉皮。
“秦景林!來人!”
皇帝大喊,殿中卻一副靜悄悄,根本沒人前來。
皇帝一時驚慌,身邊的俞震也有些茫然。
“這——”
“陛下,陛下與太子有事情,好好商議就好了,何須動用人手?”
一直站在皇帝身側的穆以瀾慢慢走下台階,在秦景林面前停下,起身將久跪的秦景林扶起,轉身一臉淡然的看向皇帝。
“穆以瀾!好啊,果然是你,你們!朕這麽多年真是瞎了眼,寵幸了你們這麽久!”
“陛下重用臣,許多事情都交給臣搭理不假,可何來寵幸?說到底,朝臣、皇子於陛下而言不過是一顆顆棋子罷了。用時便動動,放在手上愛撫一會。”
“不用時,便棄如敝屣,甚至不惜派人殺死。”
“住口!”
皇帝氣急,一把抽出俞震腰間的劍指著身邊的所有人。
“你,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是一夥的!你們都想要朕的命,都想要朕的皇位!”
俞震怕皇帝傷到,原本想上前一步護住皇帝,卻沒想到皇帝連他也排除在外,提著劍不肯放手。
“父皇到現在心裡也只有皇位,到現在都不知道,兒臣站在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秦景林嗤笑,他這個太子可真是天真,竟一直存著皇帝也有自己的苦衷這樣的妄想。
半個時辰以後,秦景林與穆以瀾走出勤政殿,外面天逐漸暗了下來,卻因為烏雲籠罩,看不清一顆星星。
“今日之後,父皇再難獨支了。司欒這法子用的妙,若不是你我一早滲透,今日恐怕便命喪勤政殿了。”
秦景林仰頭,臉上卻無喜色。
“陛下年邁,不宜再臨朝,臣會處理好前朝的事情,打點好一切。”
“原以為此事還要再拖一段時間,畢竟逼宮這種事情,終究還要以命相搏,不能說有十成勝算的。你走下來那一刻,我心可慌極了。生怕父皇會鬧出什麽事來。”
“別人一定不行,但殿下不同,若非司欒相逼,殿下也不至於如此。”
秦景林不知道穆以瀾的天樞閣勢力究竟到了如何地步,只知道短短三日的時間,朝臣便都知悉了皇帝身體欠佳,由太子代為掌政。
不僅如此,前朝后宮也無一人有質疑反駁。
秦景林處理完朝政,卻發現一向守在身邊的穆以瀾不見了,遍尋半個宮殿也沒找到人。
山上,穆以瀾跪坐在師父的墓碑前一聲不吭。
“我就知道該在哪裡找到你。”
穆以瀾身後,秦景林手上提著各種水果貢品出現。
“殿下怎麽在這?朝中事情...”
“你在這,我能在哪?”
秦景林走上前,蹲下身將手中的貢品一一擺放在墓碑前:“幸好我這次做足了準備,否則又要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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