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君越過埋頭打掃的傭人走進去。
他就近看那本日歷,發現還停留在陶滿走時那個月份,一處日期上做了星號標記,前面每一天都被陶滿用筆劃去。
他伸出手,翻了翻,猜測陶滿是抱著怎樣期待的心情,計算出發的日子。
過了會兒,李瑞君拉開第一個抽屜。
裡頭收著幾個便攜飯盒,都是同樣的款式,不同顏色,其中只有一個盒子是拆封使用過的,其他都嶄新未拆。
好像是陶滿買來準備給他做便當的,但他表現得不喜歡,所以後來沒怎麽做過了。
他合上第一個抽屜,又去拉第二個。
這裡頭躺著一本舊日歷,他拿出來翻,發現一部分日期上也劃著日子。在李瑞君與陶滿曾經約定的終止訂婚關系的那個日子上,陶滿畫了一個大大的哭臉,重點圈了出來。
李瑞君看了很久,才放回去,打開最後一個抽屜。
裡面有個信封。
李瑞君看到時呼吸一滯,心想,陶滿給自己留了話嗎?
他一時躑躅不安,又不免自嘲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過了會兒,才拿起信封。
還有點沉,裡頭髮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李瑞君打開信封往外倒,結果是幾個小額硬幣。
他懵了一下,把信封翻過來,才發現另一面上其實寫著一行字。
是陶滿的筆跡:“欠了第五實驗室小食堂3塊錢,記得要還!”
這個數字“3”是從“1”塗改成了“2”,後又塗改成了“3”。李瑞君猜測第五實驗室的小食堂收了陶滿一次1元錢的飯錢,而陶滿怕忘記還錢,所以特意搞了個信封來裝,好提醒自己。
不過最後,陶滿還是忘了。
李瑞君反覆翻看這個塗改幾次的信封,覺得很符合陶滿的做事風格,不禁短暫地露出一絲笑意來。他原本想替陶滿還錢,但轉念一想,又將信封放了回去,希望由陶滿本人來還。
書桌這兒已經沒別的東西了,李瑞君在房裡轉了一圈,打開衣櫥。
陶滿不是個會收拾的人,平時穿實驗室的褂子居多,自己的衣服很少,但卻有非常多的輪滑鞋,全部堆放在衣櫃的下層。李瑞君無聊地數了數,算上自己送的那雙未被拆封的新鞋,一共21雙,真是非常多。
這些鞋子當中有許多都是李瑞君叫人從陶滿的宿舍搬回來的。
那時候陶滿以為約定的訂婚時間到了,所以把許多東西都搬去了宿舍,做了一番隨時可以離開的準備,只是李瑞君沒有發現。
好像陶滿在想什麽,李瑞君從來不知道。
最初的時候,李瑞君並不在意陶滿,甚至覺得要陶滿不再那麽無腦地喜歡自己是件很難辦的事情。他以為陶滿會永遠喜歡自己,永遠選擇自己。
而這一次,陶滿在他和自己的夢想之間選擇了後者,甚至好像真的連一封信也沒給他留。
“先生,這兒都打掃好了,桌上的東西我們沒敢動,要擦嗎?”
“好。”
李瑞君耐心地等傭人擦完桌子、書架和床頭櫃,隨即說:“都出去,把門帶上。”
其他人離開了,他留下來原地站了會兒,坐到了書桌旁的椅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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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休息日,李瑞君被開門進來的聲音吵醒。
他還保持著坐姿,身上有些酸痛,抬眼看了看進來的人,是明叔。
老管家似乎被他嚇了一跳:“哎呀!先生,怎麽睡在這兒啊?”
李瑞君沒有回答,反問道:“這麽早?來做什麽?”
“陶先生種的樹到時間該施肥了,肥料放在他房間裡,我進來拿一下。”
李瑞君微微皺眉。
他忘記了,陶滿在院子裡種過一棵樹。
“你還幫他施肥?”
明叔畢恭畢敬道:“陶先生給了我一張養護紙條,怕自己忘記,讓我按上頭標注的時間提醒園丁。”
“哦……你拿吧。”
李瑞君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等明叔找出來那份專用肥料,又跟在明叔身後,一起去了院子裡。
院子裡開滿春日的鮮花,有些開敗的,被園丁剪下來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掃走。
如果是以前,枝頭上不會留那麽多花,因為陶滿愛剪。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陶滿沒再給他送鮮花了呢?
不過即便在群花之中,陶滿種的樹也很顯眼,只是李瑞君最近不在院子走動,所以都沒發現。
他走近去看:“開花了啊……”
這是一種李瑞君從未見過的樹,樹乾很細,但枝椏眾多,四仰八叉地向各個方向伸展開去。枝椏上沒有葉子,全是羽毛一樣又長又垂墜的絨花,有很多種不同的淺色,搭配在一起非常壯觀。
園丁見他來,走過來說:“是啊,之前這樹沒什麽動靜,冬天那會兒葉子全落了,看這樹乾又細弱,我還以為活不了呢,沒想到前幾天突然一夜之間開花了。這是什麽樹?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品種。”
李瑞君在回憶裡搜索了一下,發現要記起樹的名字很難,但他能回憶起來和陶滿一起吃飯時的場景。
陶滿說他喜歡的菜和李瑞君挑的一樣,聽到甜酒時好像不那麽想喝,怕胖所以謹慎地計算著一塊牛舌的熱量,覺得味道很好而眯起眼睛。
之後他們聊到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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