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跪著個黑衣人,此時面巾已經摘下,一張蒼白的臉微微低垂著, 額頭滲下來幾滴血落在了地上。
司衍陰沉著臉,在屋裡子來回踱步, 過了片刻方冷靜下來,定定的看著跪著的人, 問道:“叔父當真這樣說?”
黑衣人冷靜回道:“回六王子,這是主人的原話。”
司衍還是不敢置信,反問道:“上午你給本王的信中寫著讓本王配合,好,本王聽了叔父的話,結果被抓去了哪裡?還讓人把司祈也帶走了,叔父在顧朝經營這麽多年就這點手段嗎?”
司衍氣得要死,信中明明寫著讓他配合被太子的人抓走,結果最後卻被綁去了丞相府,擺明了是被別人擺了一道,結果現在還要讓他再被抓一次?
當他一介王子是來顧朝玩捉迷藏的嗎?
簡直是荒謬!
黑衣人仍是淡淡的語氣解釋道:“回六王子,主人說今日的事實屬意外,他與丞相已多年未有接觸,但他能保證今日之事與丞相絕無乾系。”
“呵?”司衍冷笑道:“保證?拿什麽保證?叔父今日如此當真是為了大計?還是說要將本王的命留在這顧朝?”
司衍說罷不等回話又道:“本王明白了,叔父心裡還是恨父王,當年的事的確是父王不對,本該是父王來顧朝,結果父王使了法子讓叔父過來,所以叔父懷恨在心,就要將本王的命也留在這裡對不對?”
司衍有些恍然大悟,眼底帶著些不屑,“我北境男兒勇猛,向來不屑用這樣陰私的手段,想是叔父在顧朝多年,多少沾染了些別朝的習氣,本王理解,今日的事就算了,本王也不會告知父王,但是信中之事請恕本王無法配合。”
黑衣人始終垂著頭,即便聽見這樣近乎斷交的話也沒有觸動一絲一毫,反而接著冷靜道:“六王子的話屬下會向主人稟報,主人信中提及之事還請六王子多加考慮。”
司衍聽了這話沒忍住冷笑了聲,手裡捏著那張紙,將泛黃的紙張揉的不成樣子。
黑衣人說完過了片刻便起身行了個禮,又悄無聲息的從二樓窗口跳了出去。
此時月色正濃,隱約還能看見溫涼的月光下包裹的那張蒼白的臉頰,分明是福寧殿的小安子。
小安子飛快的跳到巷角備好的馬車上,車夫得了指令,悠悠的駕駛著馬車向城外駛去。
灰撲撲的馬車最終停在了太子府別院的門前,車夫掀開簾子,裡面嫋嫋娜娜的走出了一位掩著面的小姐,扶著腰走了進去。
元喜早就在二門處候著,見人來了連忙引到了裡面,顧林風正在二門門房上坐著喝茶。
“奴才見過殿下。”小姐將面紗摘去,露出了小安子的臉,輕輕的跪在地上行禮。
顧林風連忙將人扶起來,低聲道:“不必多禮,事情辦得如何?”
小安子一臉激動的回道:“殿下,成了。”
元喜跟著松了口氣,看了看顧林風的臉,幫著問道:“司衍怎麽樣?”
小安子靦腆的搖了搖頭,衝顧林風回道:“奴才上午在城外將殿下親手寫的信謊稱那位寫的交給了六王子,六王子一直以為是您將他綁走的,結果晚上回來時發現是丞相府,您又將他的人給扣下了,他本就憋著氣,晚上奴才又將真正的信交給了他,他便起了疑心。”
“他以為是那位對他起了殺意,一天兩封要命的信自然不敢再信,只等下次殿下找個時機就能讓那位露出來馬腳,到時候您一抓一個準。”
顧林風聽罷笑了笑,“辛苦了。”
小安子一下子變得磕磕巴巴,他最怕的就是別人的善意,這比突如其來的惡意還要讓他手足無措,於是緊張道:“多謝,多謝殿下。”
顧林風擺了擺手,身心舒暢道:“元喜,你帶小安子去休息休息,過半個時辰再趁宮裡送水時將他送進去,小心些,安全要緊。”
小安子千恩萬謝的跟著元喜退了出去,門房裡一時間靜了下來,顧林風想了想,又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出來吧。”
房頂上的呼吸一滯,大門那邊傳來打牌的熱鬧聲,將這微動的夜色掩了過去。
顧林風幾乎要氣笑了,罵道:“再不滾下來就永遠別下來!”
房頂上的身形晃了晃,片刻後,一個身影飛快的閃了進來,一言不發的跪到了顧林風腳邊。
顧林風沒忍住用腳輕輕踢了幾下他,斥道:“你是耗子嗎?老是偷偷摸摸的,孤是不允許你回來還是怎麽的?”
小七被問的啞言,又不能不回話,隻好低聲道歉:“屬下錯了,求殿下責罰。”
他本來跟著張豈唯去了北境,誰知剛過了一個鎮子就被絆住了腳,全軍停在郊外的石場,蓄勢待發,他是太子殿下親薦的人,自然算是自己人,張豈唯布置謀劃時也不瞞著他,不過三天的功夫他就知道了這都是殿下的安排。
於是沒忍住跑了回來,為的就是看看殿下是否平安。
但私自跑回去就是不對的,更何況他還惹殿下不高興了。
小七試探著伸手捏了捏顧林風的衣角,觸到實感才放下心來。
殿下平安。
顧林風沒錯過他的動作,好笑之余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小七志不在此,他逼人上進,為人安排後路,也許這根本就不是小七想要的。
小七從始至終想要的就只是陪在他身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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