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海放下了心。
他衝小安子招了招手,待人進了寢殿便吩咐道:“送太子殿下上路吧。”
“是。“小安子低眉順眼的,應了聲就帶人走進來,方向卻不是對著顧林風。
兩個身著深藍色太監服的侍衛猛地將手裡的刀對準李成海!
李成海大驚失色,身子往後仰了一下躲過這致命一擊,他怒道:“都瞎了?”
侍衛只會聽命行事,自然不會理他,又換了招數朝他攻去。
李成海心裡慌亂,顧不得細想,開始反擊回去。他是北境王的親弟弟,武藝自然不差,不大會兒的功夫就打的兩個侍衛招架不住。
突然,李成海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他晃了晃腦袋,覺得有點暈,勉力接著應付招數。
但頭卻越來越沉,幾乎要不清面前人的身影。
這時候就算再遲鈍也該反而過來不對勁了。李成海使勁掐了自己一下,打碎茶碗割了胳膊一道長長的紅痕,血順著手臂留下來,他清醒了許多。
窗戶還沒來得及關住,李成海側了下身子想跳出去,一把刀突然橫著飛過來從他耳邊擦過,直直的插在了窗欞上擋住了他的去路。
與人對峙失了先機,兩個侍衛順勢上前將他拿下了。
顧林風怕他自殺,命人將他下巴卸了才開口道:“李總管,別白費力氣了。”
李成海被卸了下巴,又被人堵住嘴,想說話也說不出來,隻好使勁瞪著顧林風,一點也沒有剛剛運籌帷幄的風采。
顧林風終於從床邊站起來,走到離他一步遠的地方,輕聲道:“當年我父王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如今這亂局也是你攪和的風雲,大王爺,你要給我父王償命才行啊。”
他說完就讓人將李成海帶了下去,成王敗寇,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顧林風不想再聽見李成海的任何聲音。
小安子等人被押走了才上前稟報:“殿下,三福總管被奴才安置在了西偏殿,馮大公子帶刑部、兵部和京兆尹的人守住了城門口,王統領陪著陛下在東耳房坐著。”
顧林風早在昨日命小安子去試探司衍的時候就安排好了今日這一出,只等著李成海請他來,好讓這股東風吹起來。
進福寧殿的時候順手將手爐遞給了小安子是為了讓他將裡面的軟筋散下到寢殿的茶裡,李成海果然沒注意喝了兩盞茶。
非要聽李成海親自將這段往事說出來也是為了讓東耳房的顧杞也聽一聽,至於趙由,早就在接顧林風進宮的時候被胡卜捆了交給了趙九清。
而顧林風喝的藥,早就被小安子換成了普通的參湯。
顧林風籌謀數日,今日終於將萬事安排了個妥當,此時隻覺心裡疲累的厲害。
他聽了小安子的話也沒什麽反應,隻揮揮手讓他下去。
小安子擔憂的看了又看,沒敢退出去,在殿門口找了個不近不遠的位置候著。
顧林清今日看了這樣一場大戲,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還維持著保護顧林風的姿勢,心裡卻苦澀的很。
皇兄並不需要他保護,他真的是個廢物。
“顧林清,”顧林風突然開口道:“你恨孤嗎?”
這話說的奇怪,但顧林清卻意外聽懂了,皇兄是問他恨不恨被人當了棋子。
但若是說恨,這滿屋子的人誰又不是棋子呢?執棋的人不同罷了。
顧林清搖搖頭,又抬頭喊了一聲皇兄。
顧林風便不再問了,顧林清又喊了一聲皇兄。
顧林風抬頭看他,只見顧林清認真的一字一句保證道:“我絕對!絕對不會背叛皇兄。”
顧林風對他笑了笑,“我知道。”
*
這場悄無聲息的叛亂平息的異常迅速,但它帶來的麻煩卻遠遠不止於一天。
馮少華帶人守著城門,以防司衍得了消息逃回北境,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的人聯合將司衍的人壓在了大牢中。
皇帝本就病重,在福寧殿的小耳房裡聽完這段往事後病的更加厲害,便將監國的大權給了顧林風。
朝臣嗅覺敏銳,勤政殿卻不再接見任何大臣,難免讓人產生一些誤會。顧林風不勝其煩的處理了三天之後派人將顧林清從景儀宮拎了出來,甩給他一些奏折讓他幫忙看。
顧林清敢怒不敢言,朝臣卻意外的達到了一個平衡點。
顧林風終於得了空,便帶著三福來了勤政殿,顧杞正在裡面等著。
“陛下。”顧林風站在顧杞床邊,同顧杞見了個禮就不再說話,他猜測顧杞應當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果然,顧杞先開口道:“太子,”他病重已久,才說了兩個字便覺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聲音嘶啞異常,像堵了東西在喉嚨裡,略微緩了緩,顧杞道:“朕寫好了遺詔。”
顧林風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顧杞會跟他講從前的事,人在做錯事後總會不停的懊悔,進而讓別人勸自己“你沒錯,錯的都是局勢。”
這是人之常情,顧林風理解。
人總是要有些東西寄托一下自己那渺小的情感和希望。
但他沒想到顧杞跟他說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遺詔。
當年的事不能怪一個人,但先太子著實委屈,因此顧杞病重,顧林風覺得他一點也不冤。
顯然顧杞也這麽覺得。
顧杞道 :“朕將這江山還給大哥,還給你,望你,”他沒忍住咳了兩聲接著道:“望你能放林清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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