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抱住他，與他一起墜入地獄的炎炎烈火。

　　“洛恩，你是個瘋子。”他對我說。

　　“謝謝誇獎，”我已經沒有任何一絲力氣，我感到生命力正在急速消逝的無力：“撒旦，你的預言至少有一點沒錯。我們最終一起墜入了永恆的黑暗。”

　　“洛恩！”撒旦的眸色從深藍變成可怖的赤紅：“你不許死掉！”

　　下墜。

　　無盡的下墜。

　　我失去意識，長眠在地獄的冥河之畔。

　　我的身體消弭，化為河畔的一大片豔紅的曼珠沙華。

　　天界史上稱之為“洛恩的隕落”。

　　後來的史學家，將這一天描述的異常宏偉與盛大。

　　這一天標志著【第一次光暗之戰】的結束，標志著天國的勝利和撒旦的失敗。

　　這一天是地獄的開創日，是天國的新紀元。

　　自此之後，天國的三位執政官，只剩下伊安。

　　撒旦被聖劍所傷，墜入地獄，元氣大傷，叛軍群龍無首，頓時分崩離析。

　　很短的時間之內，伊安便將叛軍的余黨盡數擊敗，全部驅逐至地獄之中。

　　地獄的環境根本不適合天國人生存。

　　到了地獄的人，全部都會墮落成新的樣貌。

　　他們有著紅色的眸子，黑色的羽翼。

　　因著這樣的外貌，而被稱為“墮天使”。

　　第21章 Heart and Blood

　　後來希爾告訴我，當年，我驅逐撒旦身亡的消息傳到神之主殿，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只有伊安神色如常，異常堅定地否認了這條消息。

　　他朝著天邊漸暗的夕陽遠眺，顧自說：“洛恩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

　　再後來，撒旦墜入地獄的消息被坐實。

　　伊安繼任了熾天使長、軍團指揮官的頭銜，親自將撒旦的余黨趕入地獄。

　　在他面前，叛軍繪聲繪色描述了那天，我是怎樣分裂天地，又怎樣和撒旦一起墜入岩漿，伊安才開始接受這件事。

　　談到這段過去，希爾不甚唏噓，他對我說，從來沒有人見過那樣的伊安。

　　在天國眾人的心目中，伊安素來是最完美的執政官。

　　但那段時間，伊安狀態消沉，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異常憔悴。

　　有些時候，甚至是面無血色。

　　希爾一直認為，那是悲傷所致。

　　只有我知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伊安瞞住了所有人，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我也蒙在鼓裡。

　　他曾經對我說過，Some secrets are better left in the dark（有些秘密最好永遠不見天日）。

　　而他的秘密，就是他曾為了我求神，希望神能將我復活。

　　神一開始拒絕了他。

　　神對他說，天行有常，人各有命。

　　伊安回答神說，即使逆轉天命，也在所不惜。

　　神考慮到我的功績，又憾然於伊安的決心，終於為他找尋了一個方法。

　　神對伊安說：

　　“你需在地獄的烈焰裡找回他的殘魂，而你若想讓他復活，只能由你的血來養他的血。”

　　“宇宙的能量必須守恆，世上絕不存在不付出的收獲。”

　　“你需遭受心臟撕裂的苦痛，以你的意志和滾燙的鮮血使他重生。即使是這樣的痛苦，你也願意承受？”

　　伊安對神說：“即使是這樣的痛苦，我也願意承受。”

　　神最後又道：“他若受了你的血轉生，你便不可再愛他。”

　　聽到這裡，伊安愣了好一會兒：“我是否能知道緣由？”

　　神說：“他若受了你的血轉生，你需將他養大。若你愛他，則與倫理不合。”

　　伊安垂眸，他問神說：“若我愛他，會有什麽後果？”

　　神告誡他說：“若你們相愛，則必遭受神譴。即使如此，你仍舊執意要復活他？”

　　伊安說：“我要復活他，不惜任何代價。”

　　神為伊安指引了方向。

　　伊安在地獄的烈焰中尋到了我的殘魂。

　　他將我的魂魄養在神之主殿。

　　此後每個午夜，他都要承受心臟撕裂之痛，以滾燙的血液，滋養我的重生。

　　那段時間究竟持續了多久，伊安一直不肯告訴我。

　　我問過他很多很多次，伊安只是微笑著回答我說：“比起失去你的痛苦，這些根本微不足道。”

　　每每撫摸他胸膛的疤痕，我都會陷入無盡的自責與愧疚之中，我說：“伊安，怎麽辦，我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

　　伊安對我說：“沒關系，我允許你就用余生所有的時光，慢慢償還。”

　　不過那會兒，我還是一縷殘魂，根本沒有任何意識。

　　伊安也封住了我的記憶，我完全忘記了作為洛恩的一切往事。

　　我呱呱墜地那一天，睜開雙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伊安。

　　伊安溫柔地將我抱在懷裡，為我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蘭斯。

　　*

　　我滿月那會兒，伊安特意在神之主殿，為我舉行了小型的洗禮儀式。

　　這場儀式隻邀請了熾天使和在戰爭中立下功績的人。

　　我穿著流蘇的白色襯衫和一條小短褲，背後是兩隻可愛的小翅膀。

　　坐在墊滿柔軟絲織物的椅子上，瞪著大大的眼睛，不安分地四處打量。

　　伊安就站在我身邊，我扯著他的衣袖，握住他一根細長的手指，靜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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