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李衡抬腳大步離開。
我不在意,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有什麽比死了更可怕呢!
回到破屋,屋裡地板上濕淋淋,像是被水衝刷了一遍。我仰頭,陽光穿過瓦片上的縫隙灑進室內。
柴房經久未修,瓦片滑落了。
我走到榻邊摸了摸被褥,濕意傳上手指。
我歎了口氣,把被褥搬出去曬。
忙完,我有些無力,身體發冷,腦袋突突的痛。卻也顧不上身體的異樣,去找管事借來了梯子,爬上屋頂翻修瓦片。
秋季的太陽, 依舊熱的能烤人,我翻了一邊的瓦片,全身汗淋淋。
用袖口擦了擦眉毛上的汗,眼前有一瞬間的漆黑,我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想眼前沒恢復清明,反越來越黑,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不清,手中的瓦片掉落與瓦片相撞“啪”一聲響。
身體一輕好似落在三分柔軟七分堅硬的物體間,那種感覺像是在邊關的那一次。我替李衡擋了一箭,李衡抱著昏昏沉沉的我匆忙去尋醫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毒入體,我覺得冷,睜不開眼睛,使了最後一點力氣軟綿綿的抓著李衡的衣領,“王爺,邊關寒冷,班師回朝後一定要去春梅院,小酌幾杯,暖暖身子。”
李衡不回我,我也不在意,自言自語道:“王爺,我好想吃貴妃娘娘做的酥油餅,到時候讓娘娘多做一些,我能吃得完。”
第七章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許是想到酥油餅,我恍恍惚惚夢到了我和李衡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那時我七歲,李衡九歲。我爹帶我參加宮宴,李衡和他娘齊貴妃,就坐在我邊上。
那時候的李衡膚白粉嫩,卻冷著一張臉,像是誰都欠他百兩銀子不還似的,不過這不讓人討厭,我就是這麽覺得。
所以我望過去的次數過多,等我看到李衡帶著敵意的目光後,一下子愣住了。
我爹發現了我的動作,將我的腦袋轉了過來,歉意道:“打擾三皇子了,犬子無惡意,就看上了桌上那一盤酥油餅,所以頻繁望著,望三皇子恕罪。”
那時我年幼不懂,不明白爹為何要這樣說。但我知道我不喜歡吃酥油餅,也不是看酥油餅,我看的是李衡。
我想糾正,想解釋。
我爹見我掙扎,更加用力的攬住我,大手捂住我的嘴唇,讓我憋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齊貴妃捂著嘴唇,把盤子端過來笑道:“這有何,反正衡兒也不吃,曹大人拿給令公子嘗嘗,就怕本宮的手藝不合公子胃口。”
我爹一聽是齊貴妃親自做的,立刻拉著我給齊貴妃道謝,我也聽話,就說:“多謝貴妃娘娘。”
齊貴妃瞅了我一眼道:“這孩子面生,是曹大人遮子吧?”
我爹低著頭答:“正是。”
齊貴妃誇我:“這孩子長得漂亮極了。”
“娘娘過譽,臣子空有皮囊,不成器。哪像三皇子三歲識字,七歲已將中書記下,能文能武,聰慧過人,堪比神童。”
齊貴妃笑得愉悅,又說了幾句什麽,我全心思都放在李衡臉上,聽不清了。
李衡凶神惡煞的看我,我嚇得用手捂著臉,須臾密合的中指微微向下,露出一條縫,李衡面色陰沉。
身體一輕,反應過來,我爹與我換了個位置。我有些不滿,抬頭就見我爹嚴肅的凝視我,威脅道:“小景,不要鬧,再鬧下次不帶你來了。”
我怕我爹真的不帶我來了,於是乖巧地點點頭,雙手放在膝蓋上,說:“爹,那小景乖乖的,下次您還帶我來。”
我爹眼睛眯起來,看起來好似在笑,“好。”
我糕點酥油餅吃得多,糖水也喝了不少,撐得想如廁,我爹讓太監帶著我去。
如廁後,我嫌大殿無聊,一眾大人除了吃肉就是喝酒,嘴裡說出來的都是我不懂的話,索性就在花園裡玩。李衡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他坐在草地上看書,一只花蝴蝶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我覺得有趣,便躡手躡腳地想去抓。眼看著快要走到李衡身前,腳下像是被什麽東西擱著,措手不及整個人撲倒在李衡的身上。
李衡從小脾氣就不好,隨即厭惡的推開我。花園裡的石塊多,我眉頭砸到石子上,頃刻間就湧了血。
血源源不斷,順著臉滑下將潔白的衣裳都染紅。我從沒有見過這麽多血,嚇得哇哇大哭,最後鬧得皇上皇后都出來了,我爹也急,立馬抱著我向皇上辭行。
皇上說道:“麽大的口子,還沒出宮,血都怕是流幹了。”
隨即讓人傳了太醫,太醫七手八腳,不一會我的血就止住了,眉頭上還綁上了幾層繃帶,都快遮住眼睛了。
我爹見我受傷,也無心返回宴席,向皇上道歉辭行,抱著我回家。
翌日,我睡還沒醒,我娘就將我從睡夢中搖醒。
我有些疑惑,我以往都是一覺睡到自然醒,難不成我娘見不慣我不學無術,從今天起要把我送學堂了?
娘給我洗漱後,從衣櫃裡拿出那套朱色錦袍,給我換上。
見到那大喜的顏色,我無精打采的神情,旋即散了個光,興致勃勃的問:“娘今日不去學堂,今日過節嗎?”
我娘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臉,道:“你啊!就知道過節,咱們家今日來大人物了。”
我還想問,是什麽大人物,我娘就已經拉著我的手,離開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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