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這河裡的魚鮮得很,想烤了吃。”
容子晉道:“我們明天來吧?”
“要是明天下雨呢?”
“那就後天。”
“要是後天還下呢”
容子晉笑了笑,道:“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是後天還下雨,那等雨停了,你想什麽時候來,我都陪你。”
我聽得一怔,一輩子嗎?
自從去天牢裡看過李衡後,我做的噩夢很頻繁,光怪陸離,千奇百怪;有時夢見李衡從天牢裡逃了出來,要帶我走;有時夢見李衡在對我道歉,一遍又一遍,喋喋不休,永無止境;有時又夢到李衡被砍了頭,屍首分離。連日來的噩夢,導致我精神倦怠,夜裡無眠。
數不清幾日早晨精神萎靡的同容子晉大眼瞪小眼。才幾日,我就瘦了一大圈,容子晉看我的眼神都心疼得不行。
又過了幾日,在藥物的治療下,失眠的症狀才漸漸好轉。
一日容子晉去參加宮宴,我睡醒了兩次都不見回來。再次醒來時榻邊坐著一個身影,很高,屋外的月光穿過窗欞照射進來,隱約可見那人滿臉的血色,聲音是一貫的冷漠:“曹景,我在地牢裡受盡酷刑,你卻同他顛鸞倒鳳,如膠似漆,你對得起我。”
他一手扣住我的脖頸,要將我活活掐死。我睜開眼,冷汗涔涔,身上壓著一具軀體,壓得我快喘不過氣。大手扳過我的臉,溫熱的唇貼上我的唇,些許的酒味與沐浴過後的花草味味彌漫在鼻間。
他身上的氣味同李衡大相徑庭,李衡身上香味是宮裡的熏香,添了多種藥材,可治失眠。他的手很溫暖卻不像李衡那般骨節分明。李衡……
我推了一把容子晉,“容子晉你清醒一點。你要是真的這麽做,我會恨你的。”
壓在身上的身體驀地一僵,而後他直起身來。
“我,我對不起,小景……”
我與容子晉背對背的躺著,內心很慌亂,被容子晉吻的時候腦海中想的卻是李衡。我摸了一把額頭,我想的是李衡,李衡,又是李衡……他那般不顧我意願,我不該恨他嗎?我又怎會想到他!
去天牢裡看了李衡的笑話,返回後總是想起他,擔心他死了沒死,擔心到了吃不好睡不好的狀。
還有容子晉,我和他又是何種關系?是愛人?
還是和之前在靖都的時候一樣恢復愛人身份,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都假裝不曾發生過?我還是和容子晉之前那樣,該真怎樣怎樣。我和他依舊是那個相依為伴的愛人?
我愛容子晉嗎?我仔細想了想,愛過吧!那李衡呢?我愛過他嗎?說曾經愛過,現在不愛了!那這幾天發生的種種,又該怎麽說?
如果說愛,那李衡對我做的那些事,都算是什麽。他對我做過的那些都能一笑置之?打開心扉接納他。呵!我這得是多賤啊?
我病了,迷迷糊糊能感覺到有人在細心的照顧我,有人在說話,是在同我說還是自言自語,具體的我聽不清。沉在黑暗中,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渾沌初曉,眼前由朦朧到清晰。
榻邊趴著一個男人,頭抵在我的手邊,閉著眼睛睡覺。他面色憔悴,像是有段時間不曾好好休息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太過殘忍,我是因為什麽而生病的心裡清楚。
思慮過多,加之擔憂,所以把自己給折騰病了。我是為了李衡生的病,現在照顧我的卻是容子晉,他甚至為了我患得患失,精神疲憊。如此的我是多麽的自私可惡。凡事都該有個結束,我愧對與他。他應該找一個愛他的人,而不是為了心不在他的我而付出大半輩子。
翌日,容子晉下朝後,我當著他的面道別:“子晉對不起,我該走了!”
容子晉當即紅了眼眶,“你還是選他嗎?”
我苦澀地道:“是。對不起,你該找個更好的人!忘了我吧!”
第八十二章
今後願你幸福,忘了我吧!我並不是值得你奉獻一生的人。
說完轉身便出了門,我想離開,遠離這一切。我愧對容子晉,又不能對李衡對我做過的那些輕易地原諒他,遠走高飛才最合適我。
歸隱山林,遠離紅塵,忘卻往事。
沒走出兩步,身體便被擁入臂彎裡,力道很大,我動彈不得。
“再讓我抱一會。”
別這樣我會忍不住哭的,趁我還存有理智讓我走。
過了一會,容子晉松開我。叫宮人把馬車送來,他帶我上了馬車出了城。行至碼頭,容子晉送我上了船,再度將我攬入懷裡。
“願你余生皆安康喜樂。”
我忍住眼角的眼淚:“你也是。”
之後容子晉下了船,回到岸上對我招了招手。我眼眶一陣濕熱,對他招手。
一艘船停在岸邊,稀稀落落的商人裡,一道清瘦的身影站在甲板上,男人抬頭,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
我訝然是“王知意”,心裡也不禁的感慨,還好他還活著。
王知意看到我同樣的朝我揮了揮手,我也對他揮了揮手。船緩緩行駛,王知意下了船,走到容子晉身邊一同望向隨著船的移動而漸漸遠離的我。我也一直注視著他們的身影變小直到消失不見。
我回身,甲板上空無一人,進入船艙,裡面榻邊一個老者正為榻上的男人扎針。我驚愕得久久地回不過神來,榻上躺著的人儼然是昏迷不醒的李衡,而為他看病的正是張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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