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二樓走廊頂頭,有什麽事隨時可以找我。”說罷少年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多謝,不知道怎麽稱呼?”白蕪蒔看著少年踱步走下樓,趴在欄杆旁問道。
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叫我魏山南就好。”
片刻功夫之後,已經有人為二人放好了水送來了乾淨的衣服和點心。
白蕪蒔一頭栽在大床上,來回滾了兩下,不禁舒適地呼了口氣:“今晚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唐皊安正在屏風後沐浴,他疲憊地泡在浴桶中,此刻半句話也不想講。
白蕪蒔事先在浴桶裡撒了些草藥,有助於傷口恢復,唐皊安隻覺得全身的傷口好像被一雙溫熱的手細細撫摸著,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
“從明天開始就要打工還錢咯。”白蕪蒔百無聊賴,倚在屏風的另一側調侃道。
“啊,是啊。”唐皊安揉了揉濕漉漉的發絲,慵懶地答道,不過片刻之後他的眼眸忽而一沉,“看看能不能借此打探一下暗間城和月娘傳吧。”
白蕪蒔點了點頭。
已是傍晚,明月漸漸在天際浮現,隔窗望著深藍色的天空,白蕪蒔長歎了一聲:“唉,本來回安城就是想見見師父的,現在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辰砂大師,是個怎樣的人”
“他啊,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一提到自己的師父,白蕪蒔似乎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滔滔不絕。
唐皊安撐著頭靠在浴桶中,手上玩弄著玉面具,閉著眼靜靜聽他說著。
“聽師父說,他是在一條小河裡撿到我的,當時我被放在一個木桶裡,順流而下,那時要不是師父發現我,我可能就不會活到現在了。”白蕪蒔嘿嘿一笑,“我師父很厲害,而且真的很善良,幾乎什麽人都醫,哪怕是再窮凶極惡之徒,他都相信他們心中尚存善念。”
唐皊安邊聽著,邊盯著霧氣繚繞的水面出神。
“他….對我很好。”白蕪蒔興奮的語氣突然一轉,兀自喃喃道。
“那你父母呢?”唐皊安問道。
屏風外沒了動靜,只聽得一聲輕歎唐皊安轉過頭,瞥見白蕪蒔正坐在地上,手扶著前額,時不時掐掐自己的眉心。
“……抱歉,我忘了…..”
“他們不要我了。”未等唐皊安說完,白蕪蒔便開口道:“雖然小時候師父說他們是出去做生意了,但我心裡都知道,他們就是不要我了。”
唐皊安低頭不語,他默默將面具重新安回了臉上。
他不知道從小就沒有父母是什麽滋味兒,但他有時候也想從小就沒有父母。
……
二人沐浴更衣完後吃了點點心,入夜,魏山南提出要帶二人去逛逛集市,他們便欣然接受了。
晚上的集市燈火通明,與白天不同的是,街邊多了很多小吃攤,食物散發出的香氣飄滿了整條街。
唐皊安和白蕪蒔早已下樓等候還在店裡忙活的魏山南。不一會兒看他對著店小二囑咐了幾句便快步走了出來。
“久等啦。”魏山南笑眯眯衝二人打了招呼。夜晚微涼,他披了件藏青的外衫,十分儒雅。
三人並排走在街上,都是相貌英俊的少年,顯得格外養眼,直惹得過往女子們紅著臉議論紛紛。
“二位第一次來此地,這裡是重山鎮,這四周環繞著的山脈叫九重山。相傳很久以前,天上的一位仙子與凡人相愛,但因他們一仙一人,且都是男子,犯了大忌,仙子被貶下九重山,經歷了九次輪回,生生世世無法忘記愛人,最終在九重山自盡,暴雨連下九日,雨水匯集成了湖泊,也就是鎮子前的九重湖。”魏山南侃侃而談,接著向白蕪蒔和唐皊安細細介紹了關於重山鎮的許多事情。
不遠處的街口架著一個露天戲台,三人找了空位落座,要了點茶水在台下邊聽戲邊嘮嗑。
看著戲台上的花旦水袖翩翩,唐皊安心中百感交集。
“光顧著介紹自己了,還不知二位大名。”魏山南笑問道。
“啊,鄙人白蕪蒔,是個大夫,這位是唐皊安,可是個名……”
“我就是個賣琴的,平時沒事喜歡彈琴。”唐皊安打斷了白蕪蒔的話,同時將手中剛剝好的桂圓塞到了白蕪蒔嘴中,差點兒沒把人嗆個半死。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對樂理也略知一二,擇日可以切磋切磋。”
“鄙人有幸。”
魏山南與唐皊安相談甚歡,白蕪蒔則在一旁費了老大勁兒將桂圓咳出來,他鬱悶地看著唐皊安,這個小屁孩正一臉若無其事地聊著天,他插不上話,便托腮在一旁聽著。
魏山南問道:“不知二位這是要去何處?”
唐皊安答:“暗間城。”
“哦?”魏山南坐正了身子,“北地現在可是亂著呐。”
白蕪蒔道:“此話怎講?”
“唉,還不是那謝家,經歷兩次戰亂後又重回暗間,殊不知有不少牧城殘黨還盯著他們呢。”
“原來如此,看來牧城和謝家淵源頗深啊。”
“可不是?當年牧城城破,長公主直接就被謝家家主砍死了,死得可慘了,身首異處。”
台上的戲已唱完一出,三人又將目光落回了戲台上。魏山南端起茶碗喝了口,安靜地等待著台上的戲班子奏樂。這裡可比安城的戲園簡陋多了,那些垂下的帷幕上全是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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