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蕪蒔屏氣凝神觀察著他們,屋內紅衣人仿佛是死的一般紋絲不動,只不過每個人面朝的方向都有所不同,有的朝東,有的朝西,就像是被一個個抬進來擺在一起的木頭人一樣。
他一貓腰從門前跑過,又來到另一間偏殿前,同樣,屋內也站滿了紅衣人,中間是一尊破爛不堪的月神像。
一圈轉下來,三座偏殿內皆是相同的場景,白蕪蒔不知道那深淵究竟通向何處,也不知道唐皊安到底在哪,甚至生死未卜,心下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這時,白蕪蒔的目光落在了院中那張石桌上,他悄悄走了過去,繞到桌前靜靜盯著那面銅鏡。
“難道有什麽機關?”心下想著,他伸手便要去抓銅鏡,就在手指即將碰到之時,銅鏡中突然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
“啊!”白蕪蒔渾身一顫朝後跳開,連忙轉身向後看去,但身後空無一人,他又轉頭看向銅鏡,那女人依然在銅鏡之中,白蕪蒔忽然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女人一頭白發,下半張臉用紅紗罩住,只露出兩隻眼睛,她的眼珠異常之大,但看起來完全不像活人的眼睛,霧蒙蒙一片,仿佛瞳孔之上結了層霜。她看著白蕪蒔,接著抬手緩緩摘下了面紗。
面紗之後是一張蒼白的唇,女子生得不算嫵媚,十分清秀,但眉宇間少了一絲活氣,冷冰冰地不像個活物。白蕪蒔腦子裡嗡地一聲,他想起這正是之前在紅衣人中身騎白馬的女子,只是這張臉眉梢眼角竟和唐皊安有些神似。
“你是誰?”白蕪蒔凝眉看著女子問道。
白發女子聽後抬起左手,手心處托著一朵蓮花。她緩緩將蓮花放在嘴邊銜住,接著身子慢慢朝前傾斜。只見鏡面忽而蕩起圈圈漣漪,女子的頭一點點探了出來,白蕪蒔下意識向後又退了兩步,那女子慢慢將上半身探出,隨後撩起裙子抬腿跨了出來,她的肌膚也十分蒼白,但一肌一容都曼妙無比。
白蕪蒔眼睜睜看著紅衣女子銜著蓮花從鏡中走出,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女子不答,腳踩石桌一躍而起,隨後翩翩落地,一轉身直接坐在了石椅上。她將腿翹起,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上面纏繞著一圈銀鏈,銀鏈上掛著一支銀鈴。
冰天雪地之中,女子卻穿得極少,隻著一件紅紗裙,先前披在身上的鬥衣早已褪去,她轉過頭,面無表情看著白蕪蒔,卻不說話。
白蕪蒔被她看得一陣發毛,複問道:“你是牧城人?”
女子點了點頭。
“唐皊安呢?”白蕪蒔捏了捏藏在袖中的銀針,“你有沒有瞧見一個白衣人?”
女子盯著他沒了動靜,宛若雕塑一般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白蕪蒔。
僵持了片刻後,女子抬手將嘴中蓮花拿下,接著回過身將那面銅鏡端到身前對著白蕪蒔,後者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只是看見銅鏡之中映著自己的影子。
那女子將蓮花放到鏡前,一松手,蓮花竟飄浮在了空中,一點點飄進銅鏡裡,鏡面再次蕩起漣漪。
待到蓮花進入鏡中後,鏡面突然一陣扭曲,白蕪蒔看到自己的身影也隨之扭曲起來,刹那年,銅鏡之中變得煞白一片。
而白霧緩緩散開後,鏡中赫然出現了一個小孩的背影。小孩穿著一身白衣,手裡握著把尖刀,一步一步朝著某個方向走著。
白蕪蒔盯著那小孩,只見他緩緩走到了一扇門前。小孩抬手推開門走了進去。白蕪蒔猛然瞪大了雙眼。
屋內吊著一個同樣身穿白衣的小男孩,口中塞著塊布正不斷掙扎著。
“阿皊!”白蕪蒔出聲叫道,那女人隨即抬起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安靜,接著便低頭繼續看著鏡中正在發生的一切,而那鏡中被捆住的男孩正是小時候的唐皊安。
手中握劍的小孩看起來年紀和唐皊安一般大,他慢慢靠近唐皊安,劍尖自下而上一點點滑動,最後停在唐皊安的心口。
“唔!嗚嗚!…….”小唐皊安奮力扭動著身子企圖避開鋒利的刀尖。下一刻,白衣男孩忽地笑了起來,稚嫩的童聲此刻變得異常詭異,只見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向下刺去,劍尖直直插進了唐皊安的心臟。
“唔!”唐皊安眼裡被驚懼佔滿,水汪汪的眼睛似要瞪裂開來。白衣男孩看著唐皊安的表情很是滿意,他將唐皊安嘴中的布扯了出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刹那間爆發出來:“救命啊!阿爹!阿娘!救命,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衣男孩猖狂笑著,他抬手將劍拔出,又向下刺去,一劍又一劍刺穿著唐皊安的身體。
“救命!…..救命啊………白,白哥哥…..哥哥……娘…..”唐皊安的哭喊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那白衣男孩卻依舊不依不饒地揮著劍。不一會兒,唐皊安身上潔白的衣服便被血染紅,胸膛上血肉模糊,不再動彈。
白衣男孩又連刺了數十刀才停手,他伸出兩指探了探唐皊安鼻息,確認人已死後,嘴角劃出一抹冷笑。他自己身上也沾滿了鮮血,卻仍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上的血漬,男孩漸漸轉過了臉,那張白白淨淨的臉蛋上布滿了血珠,他的眼中一片空洞。
白蕪蒔驚愕地看著鏡中發生的一切,半天說不出話來。忽然,白衣男孩抬起了頭似乎是在看白蕪蒔,白蕪蒔看見他的左眼角竟有一朵染血的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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