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公說的沒錯。”

　　“那他長得怎麽？帥嗎？”

　　“嗯….他的眼睛很好看，笑起來像彎月牙，嘴角還有梨渦。”

　　“你是怎麽對他心動的？誒誒，誰追誰啊？”

　　“….你話太多了。”

　　小易喋喋不休地問著，唐皊安漫不經意地回著，但漸漸的，那張闊別已久的臉恍惚間又出現在了眼前。唐皊安久違地又想起了白蕪蒔的話，他曾答應他要與他結發共長生，要和他一起種滿院的蘭花，他許過他太多太多未完成的事，那些事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輪回裡，都被唐皊安隻身一人做了個遍。

　　少年下意識開口道：“….騙子。”

　　小易一愣，回過神發現唐皊安的雙眼不知何時變得落寞至極，仔細看還隱隱泛著水光，他皺了皺眉，條件反射地抽了張紙遞給了他。

　　“……”唐皊安默默接過並沒有動，小易柔聲道：“嗐，既然你都輪回了還能記住，他也一定不會忘記的。”

　　“他敢忘。”唐皊安吸了吸鼻子，眼眶終於開始泛紅，“他要是敢忘，以後輪回我都不念著他了。”

　　“嗯？你已經輪回了很多次了嗎？”小易有些錯愕。

　　唐皊安側身看著陽台外，兩人聊了這麽久，月亮已不知不覺攀上了牆頭，他突然起身朝著屋外走去，小易愣了愣，隨後也爬起來跟了過去。

　　月色亮白如霜，將少年白皙如玉的面龐照亮，小易借著屋內吊燈暖黃的光線，看見唐皊安隱在月光裡的半張臉上，神情悵然若失。

　　他有些局促地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難忘也很正常嘛，畢竟是一起經歷了生死的人….”

　　“他在我的記憶裡迷路了。”他話音剛落，便聽見唐皊安用苦澀的語氣淡淡說道，“五歲那年的夢，我一夢就夢了個山窮水盡天荒地老。夢裡無他，閉上眼，都是他散作漫天飛花的殘影。”

　　小易欲言又止。唐皊安鮮少在外人面前露出這般悲傷的神情，哪怕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也從沒有人覺得他孤單過，他好像一直都遊離在人群之外，像一陣風就會吹散的雲。小易第一次看見了唐皊安泫然欲泣的雙眼。

　　少年失落地伸手朝天，拇指和食指比劃著圈住了月亮，今天是十五，月亮又圓又亮，唐皊安無奈歎道：“你看，月亮那麽小，我的愛人也縮得那麽小。”

　　明明現在月照千野，天下安定，不會再有人來阻礙你我耳鬢廝磨，可偏偏你再也沒有出現。

　　唐皊安獨自蜷縮在漆黑的小房間中，窗戶大開著，月光將老舊地板染成了銀白色。他睡得不安穩，刺骨的秋風不斷從窗外吹進，送來了淡淡的蘭香，少年好像感覺不到寒意，身上依舊穿著單薄的衛衣，即使在睡夢中也無法舒展緊皺的眉心。

　　俄而風止，搖擺的窗簾忽然被一隻手輕輕撥開，寬碩的黑影投進屋內，籠罩住了少年小小的身體。隨著窗戶悄無聲息地被合上，寒冷瞬間消散了許多。唐皊安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也許是冷風吹久了，他渾身上下都酸痛無力，總感覺眼前一直有個黑影在晃動。

　　“誰啊….”唐皊安已經懶得分清是現實還是夢境，但是鼻底忽得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混沌的神經突然輕松了不少，懶懶地翻了個身，好像墜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唔…..”少年想要睜開眼，可是這會兒睡得實在饜足，舒適的溫柔鄉讓他不願醒來。擾人的秋風被那道黑影隔絕在外，不知為何，唐皊安下意識張開雙手抱住了那團溫暖的東西。“誰…..”

　　渾渾噩噩間，有個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睡吧，阿皊。”

　　……

　　“唐哥，你聽說了嗎？隔壁班新轉來一個男生誒。”

　　小易一下課就湊到了唐皊安桌邊，趴著睡覺的前桌聽見動靜也把凳子往後一轉靠了過來。唐皊安睡眼惺忪地趴在桌上正要小憩，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哦，沒興趣。”

　　“祖宗誒，大好青春幹嘛白白浪費給睡覺啊？隔壁都熱鬧死了，陪我去看看嘛！”

　　唐皊安頭一晚本就睡得本就不怎麽安穩，一直捱到凌晨才勉強睡著，這會兒被他們吵得頭暈眼花，額角直跳：“讓你段哥陪你去不行嗎？”

　　小易扭頭看著一旁湊熱鬧的高個兒男生眨了眨眼，那人隨即心領神會，兩人邊笑著邊一左一右架起了唐皊安。

　　“去看一眼，就去看一眼嘛。”

　　“嘖。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一轉校生嗎我們班又不是沒有…..”

　　“聽他們班體委說他好像也是個孤兒，啊呸，我我不是說你啊唐哥，我的意思是….或許你們倆能聊得來。”

　　還未等唐皊安發作，兩人就已經連拖帶拽把他拽到了隔壁班後門口，少年不悅道：“以前怎麽不覺得你這麽愛八卦？他是孤兒跟我有什麽關系？”

　　小易有些難為情地撓著頭道：“嗐呀，我沒有你這樣的經歷…所以，所以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我這不是想著終於能給你找個伴了嘛……”

　　唐皊安看著他無辜的樣子，默默歎了口氣，妥協道：“嗯，所以，人呢？哪個？”

　　小易蔫耷的腦袋又重新抬起，他伸手指著教室裡某個方向興奮道：“看看看，就是那個大高個兒，你別說，看起來還有點帥嘞！”

　　唐皊安打著哈欠朝隔壁班裡望了一眼，就見班級後排靠窗的位置圍了一圈人，一個瘦高的男生正靠在窗戶上低頭和大家談笑風生，他穿著嶄新的校服，黑發不長也不短，垂在後勁的發尾微微有些天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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