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到了,還是把老白接走吧。他呆在這裡,我放心不下。”
蒼白的手從帳外伸了進來,白蕪蒔眯著眼,看著那隻手懸停在半空,抓著帳子,遲遲不願拉開。
白蕪蒔在心裡默數,數到十如果唐皊安不拉開,那就把他抓進來。
然而下一秒,房門卻不合時宜地被敲開,那隻手迅速抽了出去,與此同時床上的人也睜開了眼。
一名黑衣蒙面人站在門外畢恭畢敬道:“少爺,闕主有請。”
唐皊安語氣倏而變寒:“現在?”
“是,闕主在閣樓上等您,隻候您一盞茶。”
“知道了,這便去。”唐皊安理了理衣服,轉頭對青薏子道:“姐,他醒後要是問起,就說我去尋月神棺槨了,讓他去顧溓那等我。”
青薏子皺眉道:“少爺為何要說謊?”
唐皊安頭也不回地道:“我後悔了,不該帶他進這龍潭虎穴。倘若他知道我是去見那老頭,肯定又要留下來等我。唐鴻漸不會輕易放我離開,說不定是想借機擄走老白。總之,越快越好,帶他離開這裡。”
“那您怎麽辦?”
“我還不能走,我得在這裡看著依蘭。”唐皊安話音剛落,猛地從袖口飛出匕首一刀刺穿了蒙面人的脖頸,那人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倒在了血泊中,頸動脈處的鮮血狂噴不止,瞬間斃命。
青薏子臉色煞白,再回過神時門口已不見唐皊安蹤影。
又過了片刻,黑暗中忽又伸出一隻腳,正踩在地上的血水中。另一名蒙面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只是不同於先前那名,這人一眼便知身姿不凡,他的下半張臉被黑紗蒙住,露出了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眸。
與此同時,床幃被一把掀開,白蕪蒔渾身都被冷汗浸濕,靠在床邊喘著粗氣。
“什麽人?!”
“啪嗒。”木門被躡手躡腳合上,蒙面人剛一轉身,青薏子的劍便抵在了他的胸前。
此人卻並未理會青薏子,目光繞過他看向了床上的白蕪蒔。突然,蒙面人開口喊道:“白公子!”
白蕪蒔和青薏子都一愣,蒙面人隨即推開了青薏子的劍朝白蕪蒔走去,邊走邊摘下了臉上的黑紗。隨著黑紗剝落,借著燈光,白蕪蒔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位五官端正的少年人,美中不足的是在他的左臉頰上有一大片暗紅的傷疤,一直蔓延至頸下衣領裡,似乎是大片肌膚在受傷潰爛後沒有及時治療而留下的永久性疤痕。縱使已經面目全非,白蕪蒔還是從腦海中撥繭抽絲出了一些回憶。
“你是...小九?”
“是...是我,白公子。”
在聽到白蕪蒔認出自己後,謝九燊聲音都顫抖了起來,他踉蹌幾步跪在了床前,嚇得白蕪蒔趕忙坐了起來。
“小白,他是誰?”青薏子提劍走來,仍戒備地看著地上的少年。
“謝九燊,謝家死侍,以前是謝修寧的貼身侍衛。小九,你,你,你沒死?”白蕪蒔看著謝九燊,詫異問道。
“也許是大少爺在天之靈保佑,我才大難不死。”
原來那日千斤閘落下後,謝九燊並未被筠樺的鏡中蓮花砸死,他半個身子壓在蓮花下,幾乎被灼燒地體無完膚,幸好咬牙拚命鑽出,這才撿回了一條命。江祁言見謝九燊如此頑強,也沒再下死手,而是讓筠樺將他養在銅鏡內,直到一個多月前傷口才愈合完整,只是左半邊身子的疤痕已無法還原。
“這麽說來,你是跟著江祁言一同來的莽原?”
“正是。”謝九燊點頭道,“我死裡逃生是不幸中的萬幸,江城主已將所有真相都告訴了我。謝家終究也只是鎢民闕的棋子罷了。唐鴻漸作惡多端,眼裡容不得謝家壯大實力,一旦威脅到了他們,便會斬草除根。我知道小姐一時不會放下喪家之仇,可繼續呆在這裡恐怕凶多吉少!只有把她救出來,才能帶著她一同去輪回道!”謝九燊眼眶通紅,雙手緊緊攥成了拳。
青薏子不禁皺眉:“可謝姑娘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她現在死心塌地跟在闕主身邊,一心隻想著找牧城殘黨報仇雪恨。”
“我,我只要把她救出來,帶著她遠走高飛,讓她與牧城殘黨永不相見就好。”
白蕪蒔與青薏子面面相覷,皆是面露難色。
“現下在唐鴻漸眼皮子底下偷人恐怕不妥,等大師到了再議也不遲。”
謝九燊點了點頭:“在下正是此意。”
“那你這會兒來是...?”
“江城主讓我來接公子回去。”
白蕪蒔雙眉緊鎖,他的目光瞥向門口那具尚未涼透的屍體,唐皊安不過前腳才走,天都未亮。
“薏子姐,倘若我非要留在這等阿皊呢?”
青薏子愕然,既而歎道:“你方才果然醒著。”
“留他一人在這,我不放心。”
“可你必須走,跟他呆在一起才是最危險的,於你於他而言都是刀山火海。”
白蕪蒔低頭不語,胸口的銀牌依舊散發著微薄的熱量,不痛不癢地灼燒著肌膚。
謝九燊聞言急道:“白公子,你這樣只會拖累唐少爺的!......”
“什麽?”白蕪蒔猛然望向他,眼中都是難以置信。謝九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言重了,趕忙解釋道:“現在誰還不知你是他的軟肋?你要是落入唐鴻漸的魔爪,只會讓唐少爺萬劫不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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