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皊安瞟了他一眼：“還不是你惹的事兒？”

　　“嘖，你說，江城主究竟在打什麽小算盤？”白蕪蒔咧了咧嘴角，悄悄摸摸擠到了唐皊安身旁。後者低頭沉思著：“我被他囚禁在皇府時，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

　　“嗯？”白蕪蒔側耳聽著。唐皊安卻沒有回答他，只是低垂眼簾默不作聲。

　　須臾，少年眼睛突然一亮，猛地抬起頭說道：“我想起來了，筠樺推門進來的時候，我好像聽見她嘴裡喊了聲‘小珃’。”

　　“小珃？嘶，江祁言好像單字珃。這麽說，他們很熟？”白蕪蒔回想起了江祁言的話，恍然大悟道。

　　“暗間的城主，和敵國的長公主，”唐皊安不由地眯起了眼，“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隱情？”

　　“嗯…..其實倒是有種猜測，只是我一直沒敢想而已。”白蕪蒔冷不防說道。唐皊安倏而抬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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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嗓子眼猛地嗆了口茶，江祁言連忙放下手中茶杯擦了擦嘴角的水漬。簾外傳來謝瑾梁的聲音：“城主可是受涼了？”

　　“呼，無礙，方才被茶嗆到了。”江祁言捋了捋胸口，輕輕撩開了車簾向外看去：“還有多遠？”

　　“明日午間才能抵達。”謝瑾梁騎在馬背上側身西望著。

　　漫天飄著鵝毛大雪，潔淨的雪原上被馬蹄踩踏地一片泥濘，江祁言將手伸出車窗，冰涼的雪花觸及溫暖指尖頃刻融化，他盯著手指上的水跡出了會兒神，隨後悠悠地說道：“昨晚，我夢見修安了。”

　　“承蒙城主還惦記著犬子。”謝瑾梁面不改色地說道，卻不由地握緊了韁繩。江祁言看了看他憔悴的側臉，低低地笑道：“快三十年了吧？你倒是真的把他當親兒子了。”

　　謝瑾梁不語，雪花落在他的輕甲上，結起一層薄霜。江祁言接著說著：“夢裡他還是那樣溫潤，有誰能想到那雙手不捧書卷反而是用來舞劍的呢？只是可惜，千言萬語還沒同他細說，人卻不見了。”

　　“……我已經讓小女去找了，希望會有個好結果。”謝瑾梁板著的臉上終於不自然地抽了抽，皺起了眉。

　　“謝修寧嗎？就她一個人？”

　　“不，還有唐家少爺和那位白公子。”謝瑾梁回道。江祁言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文文莫莫地沉吟道：“唐皊安啊……你居然放心把她放在唐皊安身邊。”

　　謝瑾梁正色說道：“唐少爺雖然沉默寡言心狠手辣了點，但鎢民闕和謝家一直以來和睦相處，料他也不敢動寧兒。”

　　“我倒不這麽覺得，”江祁言勾了勾唇角，“而且據我所知，那個白蕪蒔貌似是牧城遺孤。”

　　“什麽？”謝瑾梁一驚，轉頭看了過來。

　　江祁言端起茶杯捧在手心裡，慢條斯理地吹著杯中還冒著熱氣的茶水：“二十多年前，從九泉鄉裡跑出來的那兩個守鄉人，在牧城裡生下了一個男嬰，後來城主讓筠樺去把他倆處理掉，筠樺心慈手軟沒有殺掉男嬰。”

　　“那個男嬰就是白蕪蒔？”謝瑾梁問道。江祁言點了點頭，謝瑾梁複又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暗間內外的事，我什麽不知道？只是沒想到，他們還真是把暗間當家了。有天晚上白蕪蒔悄悄溜出去見筠樺，我派了人手一直跟著的。”

　　謝瑾梁凝眉道：“他去見筠樺做什麽？”

　　江祁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隱在繚繞的白氣之後猛然變得凌厲起來：“筠樺，想將他納入麾下。”

　　謝瑾梁雙瞳驟縮：“那他答應了嗎？”

　　江祁言眼睛依舊平視著前方，隔了半晌，他嘴角劃過一絲微不可查地笑容，隨即緩緩開口說：“誰知道呢？”

　　猛然一陣狂風吹來，夾著白雪隔在了兩人之間。謝瑾梁頭頂玄纓隨風飄蕩著，他的心也隨之動蕩起來。

　　江祁言眯眼看著他漸漸凝固的表情，斂起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模樣，隨之正色說道：“你也別太擔心，那倔丫頭肯定還沒走，我估摸著她現在應該是去找小九了吧。有那一支銀甲軍守著，兩個人也不敢造次。”

　　“白蕪蒔也許會被說服，但唐少爺未必就會幫著他。”謝瑾梁沉默了良久這才說道。

　　江祁言聽罷微微一皺眉。謝瑾梁又道：“畢竟鎢民闕也一直將牧城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覺得鎢民闕能管得住他？”江祁言戲謔地抬起了眼，後者頓時語塞，他便又接著說道：“防著點吧，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名騎兵策馬從後方趕來：“報！——”

　　“說。”

　　“啟稟城主，謝統領私自率領東城軍隊出城了！”那名將士臉上凍得通紅，氣喘籲籲地說道。

　　江祁言挑了挑眉，轉臉看向謝瑾梁：“看吧，我說什麽來著？”隨後又問道：“他們人現在在哪？”

　　“就在後方不遠了。”

　　“她可不像你，”江祁言笑著捏了捏眉心，“性子急得很。”

　　謝瑾梁臉色陰沉地說道：“擅自動兵犯了大忌，請城主責罰。”

　　“你這說的什麽話？”江祁言笑道，“巾幗女將一心為暗間，我怎能罰她？”看著謝瑾梁愁眉不展的樣子，抬手慢慢拉起了車簾：“罷了，你去等等他們吧。”

　　雪虐風饕的天地間一片蕭條，戰馬低著頭緩緩向前走著，馬鬃上掛著冰凌，風雪壓抑得人畜皆有些喘不過氣。眼前已經能望見遠處若隱若現的銀色軍隊，謝修寧的心中五味雜陳，她還沒想好見到父親後該怎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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