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貪心又自私,不想分與別人半點月光。
我用盡一生好不容易求來了我的一輪滿月,所以太陽你慢些來,再慢些。
再給我點時間,讓我偷偷藏住一縷月光。
在破曉之前,讓我再看最後一眼。
......
屋內沒有燭火,白蕪蒔輕輕推開窗,月色似水傾灑進來,將少年全身籠罩。唐皊安翻身坐起,他的雙眼早已適應黑夜。
朦朧月色下,白蕪蒔原本硬朗的五官變得柔和起來。兩人先前隔了半個多月未見,再見時那人身上稚氣全無,眼眸中的沉穩倒讓唐皊安有些不習慣了。
他側頭看向窗外,殘缺的明月高懸在空中,屋內充斥著陳舊的木香。琴行將近小半年無人問津,雖然本就鮮少有人知道此地。
一切照舊,看樣子月母不曾來過。
唐皊安回想起了重逢那天,提著藥箱的黑衣少年雖然差一點兒死在他手裡,那也是白蕪蒔第一次為自己包扎傷口。
從前他都習慣獨自忍痛到天明,自那以後,好像越來越怕疼了。
“老白,”唐皊安低聲喚道,“有件事,我瞞了你好久。”
白蕪蒔平靜地看著他,莞爾道:“嗯?”
“其實小時候......”他頓了頓,又有些猶豫未決,最後還是咬牙說道:“唐府裡養著的那位少爺,陪著你的唐少爺,是依蘭,我五歲那年就死了。”
白蕪蒔靜靜聽著,他看見唐皊安低垂著眼簾,雙眼一直盯著掌心。
“剛出生時,我爹就想掐死我,母親苦苦哀求,他才同意把我和依蘭交換。但是我五歲那年,依芏把我殺了,煉成了蘭花蠱下在了母親身上。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做,但她說那是為我好,為了把我接來九泉鄉。”
“那大概就是她說的那件一直沒有告訴你的事吧。可你為什麽不問她?”
“不想問。”唐皊安疲憊扯了扯嘴角,“我都死了,已經不想再知道那麽多事了。這些年母親早就變了,我們之間除了微薄的血緣關系,又剩下多少愛?”
“可她從你爹手裡救下了你。”白蕪蒔道。
“但又把我推入另一個深淵。”
“你不想知道真相,是怕知道後更恨她,還是怕下不去手?”
唐皊安一愣,接著一隻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白蕪蒔盯著少年的眼睛淡然道:“月神是你外祖吧?當年她病逝不久後,你的外公拋下你母親獨自北歸,還娶了其他女子。你母親一直積怨於心,所以殺死了長孫先生。你外公並非如外界傳聞那般自然老死,屍體就埋在石戲台下。”
看著唐皊安逐漸僵硬的神色,白蕪蒔拇指輕輕摩擦著他的下顎:
“依芏供奉著月神,長孫先生在眾多信徒中有著相當高的聲望,更何況......”他終於忍不住俯身在少年唇邊落下一吻。
“他是神的愛人。”
“你母親當然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但依芏殺你未必這麽簡單。”
“什麽?”唐皊安雙唇微顫。
“月神死了,只能找她的後人延續血脈,你母親犯了大忌,剩下的就只有你了。依芏殺了你再把你引進九泉鄉,恐怕早有預謀。可我不明白,阿皊,她殺了你,你為何還這般敬她?”
唐皊安忽而苦笑出聲:“你不會明白的。若是她不殺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我。若她不殺我,我早就死在我爹手裡了,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會長大,更不會遇見你。”
“可你......”
“沒有她我不會在九泉鄉重生,死之前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至少在這裡,能重頭再來。何況,”唐皊安一頓。
“何況在這淒寒之地,唯一把我當作親人的,只剩她了。”
白蕪蒔皺眉:“所以你還打算幫她?”
“不,我和你師父說好了,護她周全即可。你若要去輪回,我陪你一起。”他眼裡映著月華,冰涼的手握住白蕪蒔的手腕,後者不由分說欺身壓了上去。
溫暖的手掌撩開單薄衣衫探了進去,還殘留著上一次余溫的地方又在悄然升溫。
“其實你不用那麽急著來找我,我相信你早晚都會來。傷口還沒好透,幸好,已經不出血了。”
白蕪蒔摩挲著那盈盈一握的腰低聲說著。
“這傷好起來快,不礙事。”
白蕪蒔不傻,行醫多年大大小小的傷也見了不少。少年腰上的紗布因為方才的蹂躪變得松垮不堪,看那包扎的手法,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路上匆忙換過的。
他低頭淺吻著小少爺的側頸,冷不丁問道:“依蘭是你殺的嗎?”
屋內頓時凝出一層冰霜。
唐皊安一怔,身下突然被什麽東西抵住,他本能地向後躲去,卻被白蕪蒔死死箍在懷中。
“輕點......”以往溫順的人此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顧悶頭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少年雙眼再度失了神,如脫水魚兒般緊緊拽著眼前人的衣襟。
白蕪蒔發狠似的向上一頂:“依蘭是你殺的嗎?”
唐皊安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後者蹙眉,將少年翻了個面壓在身下,既而再次問道:
“依蘭是你殺的?”
“為什麽......這麽問.......呃”
“回答我。”白蕪蒔一把拽住唐皊安的長發向後扯去。少年脖頸仰起,被月光勾勒出了柔順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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