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就是覺得......你,你真好看。”
“我也這麽覺得。”唐皊安挑了挑眉,“走吧,去前面瞧瞧。”
看著少年抑製不住的輕快腳步,白蕪蒔心裡癢癢的。他側頭望向幽深小巷,巷子的另一頭在月色籠罩下,隱約能看見唐府的殘垣斷壁。
“看什麽呢?”
“沒。”白蕪蒔快步跟上去一手鉤住了唐皊安。
“走慢點兒~我都要跟丟了。”
“前面不遠就是我家戲園了。”
“我好餓~”
“戲園旁邊有間酒樓,去那吃點兒?”
二人邊走邊聊著,很快便到了。唐皊安有些吃驚,戲園竟熱鬧依舊,甚至比以往人還要多。
“奇怪......”他小聲嘀咕著跟在白蕪蒔身後登上了酒樓。
“二位這邊請,這靠窗的座兒啊正好空著呢,從這兒可以直接看到戲台。”小兒熱心將兩人領到窗邊落座。
唐皊安不動聲色朝下看去,只見戲園中張燈結彩,座無虛席。
小二說的沒錯,這個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能看見戲台,此時台上有兩位武生打扮的戲子正唱著,唐皊安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昔日園子裡的兩位戲子。他指尖不由自主跟著樂班子的節奏在窗台上敲擊起來。
“破——雄關,方知——行咿,路難——.......”
“咚鏘鏘鏘鏘鏘......”曲子逐漸歡快起來,兩位戲子怒目圓睜,劍指西天,那架勢仿佛台下已是千軍萬馬。
唐皊安指尖忽然一頓,他眯起眸子喃喃道:“錯了。”
“阿皊,菜齊了。”白蕪蒔見他一直發呆,伸手在人面前晃了晃。
少年的神思這才從戲台上飄了回來。
“欸,小夥計,請留步。”
“怎麽了這位公子?”
“這戲園子現在誰在管?”
“謔喲,您還不知道呐?”小二似乎有些詫異,“唐夫人回來咯。”
“什麽?”唐皊安雙瞳猛然抖動,“唐夫人?什麽唐夫人?”
“公子一看就是外鄉客。就是當年被傳言病逝的那位唐夫人啊,安城名角兒,唐府的大夫人啊。不過說來也奇怪,不久前唐府起了場大火,唐家無一幸免,也不知道這位夫人是怎麽回來的。”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唐皊安猛地拍案而起,“那個唐夫人可是位身形佝僂的老嫗?”
小二擺了擺手:“害,您可真會說笑啊,唐夫人可是名動四方的大美人兒,怎麽會是個老太呢?”
正在這時,樓下戲台上的曲調一變,小鑼聲震天響。唐皊安渾身一個激靈。
這前奏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他唱了一輪又一輪春夏秋冬的曲子,是那被刻在骨子裡的曲調。
卻聽見小二笑道:“趕巧兒了,客官您看,這唐夫人馬上就要登台咯,她唱的曲子您就算沒親耳聽過也八成聽別人提起過,”他轉而感慨道:“啊,沒想到時隔這麽久居然能再次聽到唐夫人親唱月娘傳,無憾咯。”
“小二!加菜!”
“好嘞——這就來,二位公子慢用,小的先去忙了。”小二說罷便捧著托盤向別處跑去了。
白蕪蒔凝眉靠在窗邊若有所思:“月母容顏盡毀,那麽這又是誰......阿皊?”
過門結束,原本嘩然的看席頓時鴉雀無聲。
唐皊安的呼吸也隨之屏住,他雙眼死死盯著那三尺紅台,片刻不離。
出將門簾忽地一晃,緊接著一道曼麗身影從簾後閃出。她花扇掩面,步子行得端正,落下滿台環佩玲琅。隨後花扇在萬眾矚目下緩緩合攏,露出了一張出塵面容。
“月外人,求不——來,三更天,不歸來。月娘不猜——唻關屋門,月娘不思,我心幽——”
熟悉得聲音震驚了白蕪蒔,他愕然朝台上望去,那聲音和他初次聽月娘傳時一般無二。
台上人流袖翩躚,燈影回環,女子神情似笑非笑,花扇時不時遮在臉前,惹得台下看客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巴望,恨不得將花扇盯穿。
月母的容貌與年輕時無異,雙眸甚至更加靈動。時隔多年白蕪蒔終於又看見了那張傾城的臉,心裡卻沒有了悸動。
唐皊安抓著窗框的手白得嚇人,硬生生從嗓子眼擠出了一句話:
“是她.......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一更天,月華重到西橋頭——橋頭柳梢掛吳鉤——
二更天,阿奴撐船烏篷罩——,山幽幽——水悠悠......”
隨著女子的一顰一笑,霞帔上的五色流蘇在空中散開,如一陣彩霧,迷亂了聽戲人。
女人高傲地抬起了頭將花扇向空中拋去。
白蕪蒔忽然一愣,這戲確實是月娘傳,台上那人也確實有著和月母一模一樣的神韻音色,可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變了,變得不太一樣。
而就在花扇升至空中轉了一周後,扇下人猛地抬起了眼簾,一對烏黑眼珠直勾勾看向了酒館二樓,與唐皊安四目相對。
“阿皊啊,先吃點菜吧,不然都要涼......”
“走......快走!”還未等白蕪蒔將菜送進口中,唐皊安便一把拽起他轉身就跑。
“等,等等!帳還沒結!”
“別管那麽多了!”唐皊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扯下白蕪蒔腰上掛著的錢袋摔在桌上,拉著人衝下了樓。
“客官?客官您去哪兒?”小二探頭張望著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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