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你......殺了白蕪蒔。”
唐皊安正端著圖紙和白蕪蒔湊在一起細細研究,聽到這話當場僵住。
白蕪蒔也不說話,慢慢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
他們在一起風花雪月的時候,總會天不遂人意。
三人沉默許久,任由曠野寒風穿過腳邊草隙,留下了延綿不絕的嗚咽聲。
半晌,唐皊安動了動乾涸的唇:“你故意的?”
“屬下不敢。”莫圖頷首以對。
唐皊安眼眸一寒:“他不止說了這些吧?”
莫圖愣了愣,原本緊繃的肩線倏爾卸了勁,他無奈道:“若你殺了他,老頭就饒你一命,反之,你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會找到你。”
“抓我回去又如何?能找到月神棺槨還要我何用?為什麽還要逼我。”唐皊安隱忍著怒氣,似要磨碎一口銀牙。他忽地又笑出了聲,眼裡盡是諷刺:“看來他也知道就算吸乾我的血也不可能永生。”
莫圖皺眉道:“你現在還在莽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想抓你回去輕而易舉。”
白蕪蒔冷眼看向他:“所以你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騙我們,其實目的還是搶人吧?”
莫圖苦笑搖頭:“你看我單槍匹馬像是能把人擄走的樣子麽?”
“誰知道呢?當初可是揚言要一人端了紫棠門的人。”白蕪蒔邊說邊握住了唐皊安的手,毫無防備地被冰涼的體溫激得一哆嗦。“阿皊?”
哪知少年觸電般甩開了他的手,又瞬間回過神,斂起殺氣無措道:“我不殺你,我怎麽可能殺你......”
“少爺......”莫圖神色複雜望著他,兩兩相顧,歎了口氣。
“我隻負責傳話,不會逼你。”
唐皊安默默攥住白蕪蒔的手腕將人拉到了身後,他上前幾步站在莫圖面前,昔日傲骨依舊,可再也沒了最初統領六門時的八面威風。
如今的鎢民闕少主,卸下一身甲胄,蝶骨生出了薄蟬翼。
“阿皊,”白蕪蒔憂心看了看他,而後對莫圖道:“莫兄,請回吧。”
“少爺。”莫圖沒理會白蕪蒔,仍盯著唐皊安,壓低了聲音道:“你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嗎?”
“對我而言還有什麽路不是絕路嗎?”唐皊安僵硬地揚了揚嘴角,“以前一起共事時我總對你說要置之死地而後生,可事到如今,我沒法做到臨危不亂。”
“你若狠不下心,”莫圖頓了頓,而後用唇語比劃道:“我幫你。”
“鴉青,越界了。”少年茶眸中瞬間寒光凜冽,直叫人後脊發涼。
莫圖深吸了口氣,不再開口,他知道,眼前這人從鹿變成狼,只需要在白蕪蒔身上劃道口子。
“還有什麽事嗎?沒事你就回去吧。”唐皊安揉了揉眉心,正欲轉身,便聽見莫圖說道:“我找到白玉月牙了。”
唐皊安一頓,複又抬眸掃過他。那日他被唐鴻漸的手下打昏後,隨身帶著的白玉月牙便不翼而飛,臨行前依芏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妥善保管好玉月牙,可身處鎢民闕,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在哪?帶來了嗎?”
莫圖搖了搖頭:“沒,唐鴻漸交給銀紅保管了。”
唐皊安不由攥緊了雙拳。
“眼下只能挺而走險了,這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入他們手裡。”
他話音剛落,袖擺忽而被人拽住,隨後傳來白蕪蒔惴惴不安的聲音。“阿皊,你又要去?”
唐皊安點了點頭,兀自思索著下一步如何走。
“我跟你一起去。”白蕪蒔不假思索道。
“不行,上一次都險些沒能保你出來,更何況唐鴻漸對你已動了殺心,你這時候去就是送......”
死字還未說出口,茶色眸中便闖進了白蕪蒔黯淡的眉眼。
他眼睛濕漉漉的,一眨不眨看著少年,像隻即將被拋棄的小獸。
“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了嗎?”
唐皊安一時語塞,手任由他牽著晃,原本寡淡的神色泛起了漣漪。
“......哥哥,現在你的命很精貴。”
“你的命就不值錢了嗎?”白蕪蒔反駁道。
唐皊安又被噎住,定了定神道:“鴉青會在鎢民闕裡接應我,你不必擔心。”
“我不信他。”白蕪蒔抬眸剜了莫圖一眼,後者歪頭看著他,滿是鄙夷。
唐皊安輕歎一聲:“你不信他難道還不信我嗎?”
白蕪蒔一愣,然後用力點了點頭,又狐疑道:“難道莫兄,也想逃出九泉鄉?”
莫圖不再開口,上揚的眼尾掩蓋住了眼底的悲。
“我隻認少爺一個主子。”
白蕪蒔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緊握成拳的右手上,鳳眼微闔,恍惚間想起了九重山腳下火紅爛漫的山茶花。
“說起來,你不是右手已廢,再也舉不起刀了嗎,為什麽還能留在鎢民闕?”
莫圖倏爾垂眸。“若不是荼白門主,我不會活到今天。”
原來那日六門齊聚清靈村,一來是為了重整紫棠門,二來,唐鴻漸在得知莫圖為了魏山南自廢右手後勃然大怒,本想借機將他一並處置,幸好荼白在緊要關頭出手相助,才留他一命。
“若非荼白,我早已身首異處。”
白蕪蒔若有所思道:“這荼白能耐了得,竟然能在唐鴻漸的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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