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皊，那些事你都是從哪聽來的？”

　　“有些是偷偷打聽到的，有些，是被唐鴻漸綁著取血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

　　一路上白蕪蒔問了許多問題，大多是些陳年往事，唐皊安都一一為他解惑，包括那些被他塵封在內心深處的傷疤，此時也毫無保留地揭開了。

　　白蕪蒔心知這或許也只是冰山一角，唐皊安殺的人數不勝數，他不敢想象五歲就劍尖沾血的人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白蕪蒔若有所思說道，唐皊安一怔，眼神在身旁人臉上一掃而過。

　　“也不是什麽都知道，比如你的身世，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嗯？”

　　“原先只是猜測你的身世不會簡單，卻沒想到，你竟然是守鄉人後代。”

　　白蕪蒔側頭問道：“這...怎麽了嗎？”

　　唐皊安搖了搖頭：“所以依芏才會盯上你。凡人的魂體根本不足以供養月神。”

　　白蕪蒔不禁想起了喚魂符，眸光中染上一絲落寞。

　　“阿皊，你......”

　　“怎麽了？”

　　看見少年微微側過頭，烏黑碎發下的眸子被陽光照耀得晶瑩剔透，白蕪蒔還是忍住沒問出口，轉而在唐皊安後腦杓揉了一把，又順勢滑下去掐了掐那沒有贅肉的腰。

　　“沒什麽，就是想讓你以後再多吃點兒，想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後者翻了個白眼：“不——要，胖了打架施展不開拳腳。”

　　“誰讓你去打架了？”白蕪蒔邊說邊想故技重施偷摸把唐皊安拐到自己馬背上，小少爺卻留了心眼，一扯韁繩讓胯下驄馬向旁躲了躲，不過還是被白大夫眼疾手快地拽住韁繩又拉了回來。

　　“以後不會有人來欺負你的，我們去山高水遠地尋塊僻靜處蓋座小院，我在屋外種田，你在院裡養蘭花。”

　　“只有我們兩人嗎？”

　　“那不然？你還想有誰？”

　　唐皊安輕笑出聲，眉眼柔和了不少。

　　一陣風呼嘯而過，衣擺上下紛飛發出簌簌摩擦聲，白蕪蒔坐在馬背上伸長了脖子喊道，生怕唐皊安聽不見。“還想要你唱歌給我聽！”

　　“傻子，我沒聾！”

　　待風止，白蕪蒔滿頭黑發都被吹得蓬起，他朝上吹了兩口氣，吹開了擋住視線的發絲，頂著一頭亂發衝唐皊安嘿嘿一樂：“你說，我們會這樣一直活多久？”

　　唐皊安將擾人的碎發向後一撩，露出清秀朗俊的眉眼，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好似鍍上了耀眼金光。

　　“很久很久吧，活到我們都活不動的那天。”

　　“不會有那一天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期待著未來的每一天。”

　　大雨過後，莽原的青草肆意瘋長，馬蹄下開出了黃白相間的草花。野花爛漫時，紙鳶斷了線，飄向蔚藍的蒼穹。

　　......

　　談笑間，不知不覺又再次回到了黑城腳下。唐皊安從看見鎢民闕高塔的那一刻起便收斂了笑容，他早早將匕首藏於袖口，伺機而動。

　　日上中天，城門大開，來往行人穿梭其中，不見守衛的蹤影。白蕪蒔抬頭向上望去，果不其然，城牆上密密麻麻站著一排黑衣蒙面人，從遠處看就像一片黑旗杆。

　　唐皊安將兜帽向上一拉裹住了整個頭，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摸了摸暴露在外的左眼，嘖了一聲，既而縱身一躍跳上了白蕪蒔的馬。

　　未等白蕪蒔反應過來，頭上已經被裹上了兜帽，隨後就聽見唐皊安低聲在耳邊說道：“我這胎記藏不住的，一會兒過城門時我假寐你馱著我，別被城上人瞧出端倪。”

　　白蕪蒔點了點頭，雙腿一夾，駕馬徐徐朝城門走去。

　　很快，二人便混進了熙攘嘈雜的人群中。這座無名城白天倒是人氣興旺，絲毫沒有夜晚的壓抑，白蕪蒔邊拽著韁繩邊偷眼觀察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百姓，並未發現有何異樣。

　　正在這時，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忽而緊了緊，唐皊安低聲道：“是黃櫨門。”

　　再抬眼朝前望去，只見在不起眼的門洞下，倚著一位黃衣人。他戴著一個垂紗鬥笠，半邊身軀隱在黑暗中，看起來並不起眼，但只要稍微留意觀察便能嗅出一股殺氣。

　　白蕪蒔神色一凜，繼續若無其事地向前繼續走，在經過門洞時，余光不禁朝黑暗處一瞥。

　　那垂下的紗罩後陡然露出一隻細長的三白眼，正目不轉睛盯著他們。

　　“別停。”感受到前面的人全身肌肉一僵，唐皊安用另一側的手在白蕪蒔腰上拍了一下，後者定了定神，收回目光不再去管那人。

　　可那抹黃色還是關於鮮豔了些，余光總歸會掃到一些，就見那黃色身影突然動了起來，好像在往這邊挪動，白蕪蒔握緊韁繩的手心漸漸變得粘膩，生出一層密汗，小腿不自覺收緊，胯下馬兒得到了指令，竟開始小跑起來。

　　雖然馬蹄加快，但黃衣人似乎正在越靠越近，眼見余光中的黃色斑點越來越大，白蕪蒔終於沒忍住側過半張臉向後看去。

　　黃衣人並沒有追來，而是依舊軟綿綿靠在門洞那。而兩人也已身處城內，城門上的黑衣人也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似乎並未打草驚蛇。

　　白蕪蒔長出了口氣，扯了扯兜帽：“呼，看來沒被發現。”

　　“嗯。”唐皊安的聲音從背後輕輕傳來。白蕪蒔並未發覺此時環在腰上的手只剩下了一隻，唐皊安的另一隻手垂在袖中，過了片刻後才又悄悄攀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