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唐皊安嗤笑了聲,推開白蕪蒔倚向欄杆,片刻後,他忽然正色說道:“我以後不想再殺人了。”
“好。”
“但願下輩子生在尋常人家。”
“好啊,那我還要做你的竹馬哥哥。”
“為什麽不能我是哥哥?”
“行啊,你當哥也行,那你得好好照顧我,因為我比你小。皊,安,哥,哥~誒誒誒,你打我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就算我是哥哥你也得讓著我。”
“好好好,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從安城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馬車向著遠方融進山脈的暮色裡駛去。車廂裡點上了燭燈,四人湊在一起分食著隨身帶的乾糧,有說有笑。唐皊安靜靜坐在車前,單薄的身形隨著馬車的顛簸左搖右晃,像一朵開在風雨飄搖中的蘭花。
白蕪蒔背對著他坐著,正和車裡的二位聊得熱火朝天。唐皊安的視線在他後背遊走,忽然就笑了。
是啊,丟了銀牌,就做這山河間的一對野鬼,倒也愜意。
.......
一路無話,幾日後,馬車在一條江邊停了下來。
“到莽江了啊,那看來離莽原不遠了。”青薏子跳下了車朝江邊望去。一望無際的江水從北邊蜿蜒而來,岸邊坐落著一片村落,隱約能看見江面上零星的漁船。
依蘭從車裡探出個腦袋說道:“莽江?哦哦哦,之前聽那個筠樺說過的,沿著莽江一路向北就是長孫先生的家。”
“趕了這麽多天路了,好不容易瞧見人家,在這兒休整一下吧。”
於是乎一行四人駕著馬車朝著那片漁村駛去。
昨日的風雪看來也飄過了這片村寨,家家戶戶屋頂上還積著未化的白雪。四人在碼頭邊找了處客棧,決定休息兩天再出發。
“欸,白大哥,你們快上來快上來,你看,從這兒正好能看到莽江欸。”依蘭不知何時竄上了二樓,正趴在欄杆旁招呼著幾人上去。
晨霧還未散去,朝霞倒映在水中,水面波光粼粼,不遠處幾艘漁船正緩緩劃出碼頭,遼闊的江面上偶爾傳來兩三聲鷹啼,對岸的群山隱隱綽綽此起彼伏。
“立春過後的江景會更好看,江邊長了很多開花的樹,等到了四五月的時候對面的山頭都會變成粉色。”
一個清亮的女聲忽然響起,幾人扭頭看去,一位身穿淡紫長裙的少女正站在樓梯口笑盈盈看著他們。
“幸會,我叫依禾,就住碼頭,在這家客棧打雜的。”
四人和依禾姑娘熟絡了幾句後,依蘭突地一愣,盯著依禾上下打量了幾眼驚道:“嗯?你怎麽也有這個?”
依禾胸前帶著的一串銀鈴編成的吊墜引起了依蘭的注意,她低頭看了看,笑著說道:“這個呀,這是我家老人送給我的祈福鈴。”
“我記得以前寨子裡的阿哥阿姐成年以後都會戴著這樣的鈴鐺,你怎麽會有我們寨子的東西?”
依禾笑道:“或許幾十年前也是一家人吧哈哈哈,不說這些了,幾位路上奔波也都累了吧,晚些等船家回來了撈幾條江魚給你們嘗嘗鮮,我還有事,就不陪各位了。”
“欸不是,妹妹,等一下!......”依蘭眼見少女轉身下了樓,剛想追上去就被青薏子一把撈了回來。
“你別嚇著人家了。”
“可是......”
“說不定只是長得差不多,一件飾品而已。”
依蘭撇了撇嘴:“那不一樣,這個祈福鈴我不會記錯的,我阿哥阿姐他們都有,可是我成年前就死了......所以也沒能從婆婆那拿到祈福鈴。”
青薏子掐著他胳膊的手一僵,沉默片刻後松開了手在他頭頂揉了把:“沒事兒,下次姐給你也做一個,你不就有了?”
“姐......這不一樣啊......萬一她也是寨子裡的人呢?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親人......”
唐皊安的目光還停留在少女離開的客棧門口,正若有所思。直到白蕪蒔撞了撞他的肩膀這才回過神。
“怎麽了?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馬車坐久了,身子骨都僵了。老白,陪我出去走走吧,好不容易放晴了,我想去江邊看看。”
“好啊,薏子姐你們要不要也一起......”
“不,我們兩個人去就行了。”唐皊安打斷了白蕪蒔的話,說罷拽住他的手拉著人就下了樓,留下青薏子和依蘭面面相覷。
“是......嫌我倆礙事了?!”
“哎呀薏子姐,那正好,你陪我去找找那姑娘吧,求求你了,你就陪我去吧~”
青薏子扶額:“行,但是你別給我丟人。”
......
“小少爺隻領我一人出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江堤上,兩個頎長的身影正並肩而行。白蕪蒔嘴裡叼了根枯草雙手枕在腦後,有意無意朝唐皊安身邊湊去。
江風多少還帶著刺骨的寒意,他瞧見少年單薄的領口微敞,冷風順著衣領貫入,拴著銀牌的紅繩若隱若現。
白蕪蒔眯起眼,手順勢搭在了唐皊安肩頭。風裡夾雜著他身上的幽幽蘭香,像甜酒一樣,白蕪蒔一聞就容易醉。
唐皊安沒理會他,低垂的眸子一直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二人走到一處平地停了下來,白蕪蒔撿起地上的碎石朝江面扔去,石子在水上掠過,打出了六七個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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