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沈灼站在原地等待教官指令結束前。
付淇商一邊捂著胸口用力咳嗽。
一邊握著圍欄一點點起身。
那雙藍色瞳仁裡,似有火焰。
再次被沈灼扔出去,是在五秒之後。
撞在圍欄上的聲音甚至比第一次更加響亮。
付淇商嘴裡都是血腥味。
但依然還是撐著,慢慢地,倔強地站起來。
第三次…
第四次……
一直到付淇商雙腿打顫,胸口已經被滴落的血跡布滿。
金色發絲早就被地上的灰塵與血弄得狼狽凌亂。
高高在上的親王少爺,如今趴在地上,連站起來都無法做到。
付淇商隔著模糊的視線,望向對面那似乎從來沒有動過的少年。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沒有情緒,只是俯視。
付淇商從小堅信親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繁榮。
而作為小輩,他們也都是為此而活。
他不信那麽多年來他受到的教育是錯的。
不信尊貴身份不是評判人的標準。
不信與平民交好自甘墮落是值得的。
階級對立,崇尚地位,這些都應該是幫助帝國前行的才對……
……
真的,對嗎?
——
被寶石鑲嵌的王冠璀璨耀眼。
每一顆寶石都需要絕對服從。
而裂痕,卻早就在安上寶石之前就已經出現。
只是王冠不停地訴說著權力的美好。
多年的洗腦讓寶石逐漸失去判斷,自我填補裂痕,自認為王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確。
“父親……不會錯的……”
“為了家族……為了帝國……”
付淇商猛地咳嗽,卻最終只能栽倒在地上,掙扎著扭曲四肢想要再次起來。
眼淚模糊了視線,omega雙手撐著地面,卻再也沒能離開過五公分。
就在教官評分結束後,沈灼上前。
朝著付淇商伸出了手。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耳朵去聽。”
沈灼彎下腰,看著付淇商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過了很久,才雙眼通紅地緩慢將手放在少年的手中。
“用你自己的心去判斷,事情的對錯。”
“你是你自己。”
付淇商被攙扶著站起身,渾渾噩噩雙目渙散,喃喃重複,表情似哭似笑:
“我是……我自己…”
——
s3治療劑讓付淇商很快就能恢復,坐在沈灼身邊等待著艾梨。
他答應沈灼,要去艾梨家裡見他爸爸——
他的小叔。
說實話,付淇商從未想過未來還會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去艾梨家。
但艾梨月評結束後聽了這個事情,看向付淇商。
他對著付淇商笑了笑。
艾梨容貌豔麗,笑容熱烈而有感染力。
這一笑,倒是讓付淇商先避開了視線。
“你是應該見一見另一種生活方式。當然,如果你要是敢罵我爸爸——”
艾梨笑臉一收,“就算你是s3,我也不怕你。”
付淇商沉默著咬了咬嘴唇。
沒有搭話。
度渢需要繼續在阿瑞斯參與月評,因此是艾梨家的司機接他們一起回去的。
一路上付淇商只是看著窗外,心臟亂跳。
沈灼跟艾梨聊著天。
根本沒把付淇商放在眼裡。
艾梨目前住在市中心鬧市區的高層大平房內。
隔了一條街就是艾梨父親,艾嶽生的集團大樓。
距離艾梨家還有幾百米的時候,付淇商說了第一句話。
“小叔…知道我要去嗎?”
平日裡張揚跋扈的親王家小少爺。
第一次感覺到局促。
雙手捏了又捏。
握著的衣服下擺都已經被揉皺了。
艾梨和沈灼停止了交流。
艾梨坐在副駕駛看了一眼後視鏡,單手托腮懶懶道:
“知道。”
付淇商深深地吸了口氣,攥緊手指:
“他背叛了家族,辜負這麽多年的栽培,他是罪人。”
聲音很輕,也沒有之前那般趾高氣昂。
付淇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麽。
或許是麻痹自己要去盲目跟從的說辭。
這麽多年來,父親說什麽就是什麽,父親說誰不好誰就是不好。
自從小時候為了一個被父親責罵過的女仆辯解兩句,而挨了重打關了七天禁閉之後。
付淇商就再也沒有了忤逆的心思。
父親是親王。
他的話,一定是對的。
付淇商一再對自己這麽說。
所以,付秋河是有罪的。
他從父親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付淇商就在對自己說——
小叔一定是有罪的。
不論他做了什麽事情。
侮辱親王門楣的人,都是有罪的。
連同艾梨也是。
艾梨可不管他怎麽想的。
艾梨從小就沒有那些條條框框,艾嶽生和付秋河讓他自由生長。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付淇商的想法。
“到了。”艾梨雙手一背,抬了抬下巴,“你敲門。”
付淇商瞪大眼睛,慌忙中看了沈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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