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抿著唇沒有接張遊的話,張遊也不著惱,繼續說道:“端看殿下對這位秋瀾姑娘的在意程度,想來再過不久,咱這廣陽殿好事將近。瞧這秋瀾姑娘的儀態氣度,皇子妃的位置她也不算高攀。”
皇子妃?!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辰安的胸口上,險些呼吸不上來。辰安穩了穩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鎮定了下來,“秋瀾小姐的確很好。”每說一個字似乎都有上千隻毒蟲在啃食他的血肉,但他似乎已經麻木。
張遊得了他的肯定,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離開了此處。
辰安也邁步走向了後庭,他本想去質問今日值守的兩名禁衛如何就將人放進來了,推開門卻見兩人各自俯趴在榻上。
“怎麽回事?”本欲質問的話語轉而就變了語氣,其中的生硬尚被疼痛折磨的兩位並未發覺。
“屬下按您的命令攔了那楚家小姐,被殿下罰了十板子......”
什麽?!
辰安聞言禁不住後退了一步,似乎一時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方才重新壘起的堡壘,轟然倒塌,連根拔起。他竟然為了那個女人罰了如此忠心耿耿的下屬。辰安壓抑著心中濃烈的怒火,從懷中掏出一瓶傷藥放在桌上,“殿下如此對待楚家的這位小姐,想來是有他的考量的。吩咐下去日後她來廣陽殿,不必再攔,以免又讓她抓到話頭,讓你們受皮肉之苦。待殿下利用完她後,自會為你們出氣......”
辰安短短幾句話就顛倒了黑白,不論楚秋瀾日後以何種身份入廣陽殿,都不會得到宮人們擁躉了。
兩名殿下神色一凝,齊聲道:“副統領放心,屬下明白。”
辰安又寬慰了兩人幾句,方才離開。
辰安將方才受傷的手包扎好後,就去了南宮明赫的寢殿。今日出宮之事還未來得及同南宮明赫說,現下那女人應該離開了罷。
辰安踏入南宮明赫的寢殿時,張遊也正從旁伺候筆墨,這些事從來都是他在做,竟不知何事都換成了張遊。但辰安只是不著痕跡的將視線從張遊身上滑過,躬身拱手對南宮明赫說:“殿下,今日屬下出宮......”
辰安才給起了一個話頭,就被南宮明赫打斷,“好了,辰副統領,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這事不急,明日再說也不遲。”
如今已夜深,南宮明赫隻想快些讓辰安離開,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隨口的稱呼與話語裡的嚴厲。自從識得了情、欲的滋味,又知曉了兩人之間的情意,他再不敢在深夜裡與辰安單獨待在一處。他怕他自己會忍不住,他怕他的放縱會毀了他一向敬愛的大哥。
辰安會一直是自己的大哥,日後更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自己並肩。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讓他被天下人瞧不起,也是時候斬斷這沒來由的情絲了......
而這樣輕飄飄的一兩句話落在辰安的耳朵裡卻又是另一層意思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喚自己“大哥”,不喚自己名字,隻如此冷淡生疏的喚他“辰副統領”。是因為今日才見了那個女人嗎?是因為知道是他下令攔住楚秋瀾不讓她進廣陽殿而惱怒嗎?
這些辰安都無暇顧及,他只知道這是明赫第一次出言趕自己離開他的寢宮。
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受傷的手,若是從前......
“怎麽,聽不懂本宮的話了?”南宮明赫皺眉厲聲道:“還不快下去。”
“是。”辰安垂下了頭,躬身退了出去。他都對自己搬出了皇子的派頭,自己還如何賴著不走。
南宮明赫望著辰安離去的背影,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知何時已握成了拳。他感受到辰安身上濃烈的悲傷,他也差點就忍不住將人留下來。但心底裡的聲音告訴他不可以,他不能放縱兩人這樣下去。就讓他來——斬斷他們之間斬不斷理還亂的關系罷。
......
“殿下,殿下......出事了。”有宮人連滾帶爬的闖進了南宮明赫的書房。
南宮明赫正欲呵斥,廣陽殿裡何時有這樣不顧尊卑禮儀的宮人了?但卻在宮人下一句話說出來時,一時忘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太子殿下帶人圍了康大人的府邸......”
“吏部尚書康正信康大人?”南宮明赫不敢相信的問了一句。
“正是康正信康大人。”宮人忙回答道。
“什麽緣由?”
“貪贓枉法。”
南宮明赫正兀自愣神,就聽見熟悉的清冷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屬下辰安求見殿下。”
想來他這幾日的冷淡尤其是昨夜的話語定是傷了他的心了,如今的他站在門外小心謹慎,依足了禮數。
什麽時候,你我之間,竟疏離至此——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又如何怪得了別人。
南宮明赫無聲的歎了口氣,對著伏跪在地上的宮人揮了揮手,而後出聲道:“辰副統領,請進。”
辰安面色焦急,大步地朝南宮明赫走來,及至幾案前便停了腳步,“太子殿下已然開始出手,請殿下速做決定。”
南宮明赫望著辰安眉宇間隱隱透露出的疲憊與憂傷,那臉上藏也藏不住的倦容,大概能猜出他昨晚睡得並不好。南宮明赫這才注意到,辰安本來圓潤的下頜如今已削了尖,想來這些時日奔波在外受了不少苦,回來又......
辰安越來越著急,南宮明赫卻巋然不動的站在那兒不知道想著什麽。倏然,只見他神色一凝,看向辰安說道:“辰安,隨我去一趟相府。這一次,南宮楚河沒人會幫他了......”南宮明赫說完嘴角勾了勾,也不對辰安多做解釋,隻提步朝大門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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