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灑掃的侍人聞言冷“哼”了一聲,“她們不就是看公子好說話,平日裡也不苛責下人,可著他欺負嗎?聽說公子屋裡經常熱茶都喝不上一口。”
侍人“嘖”了一聲,“虧得公子不多話,這要是被咱們那小殿下知道了,這還不得鬧起來?只不過先前咱都猜裡頭這位將來會一步登天,哪想不過數月,王上就下令給小殿下選夫......”
“唉,誰說不是呢......公子生得那般模樣,性格又好,咱那小殿下的眼光還真是沒得挑......只怕是出生不好,這才坐不上那正頭的位置......”
南宮明赫不再打算繼續聽下去,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他不知道聽過幾次了,頭先還解釋幾句,後來說的人多了也就由著去了,反正這話說也說不成真的,何必較真呢。在說,他的性格好……那只是沒瞧見過他動手……
只是他聽這兩名侍人的對話,卻是全副心思都在“永安城來人了”上面。沉寂了許久的心,仿佛在這一刻又鼎沸了起來,他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而後倏然轉身往園外走去。
辰安心中明白,這一趟他不該去。不談其它,只要讓他聽到關於那人的一星半點的消息他都會坐不住。但他雖心中清明,腳步卻是無論如何也停不住,一口氣直走到靠近王城九曲亭的拱門處。
九曲亭名為“亭”,實為三面環水的宴廳。這宴廳四面無遮擋,春賞花冬觀雪,是顏國王城裡少數不多見的雅致地兒,與雄偉壯闊的王城確也有些不搭邊。
辰安停步的拱門處,離九曲亭不遠不近,正能聽到那宴廳說話,卻又是個不細看不會被人發現的地兒。
今日陪宴的是關靜姝,不過是些個使臣,確實也夠不上女王親自接見。況且現如今的靜姝小殿下已經能獨當一面,自她回來後,已經接下了大大小小不少朝事,仿佛一夕之間便成長了起來,這當然也是女王關山月喜聞樂見的。她對關靜姝跟著南宮明赫出去這一趟回來的表現,很是滿意,用她的話說倒好似給她這女兒伐筋洗髓了一般。
知道所有內情的秋瀾和辰安,聽進耳中看在眼裡,心中各有各的起伏。
但總的來說,顏國自此也算得上後繼有人,只等關靜姝成了親,女王就可全然放手頤養天年了。
如今顏國朝堂上,關靜姝與秋瀾就好似當年女王同丞相葉抒和一般默契,這在不久的將來又會是君聖臣賢的一段佳話。如此,顏國至少百年內都將在這片大地上屹立不倒。
......
辰安在拱門後靜靜的站了片刻,才聽到靜姝小殿下問其中一名使臣,“袁大人,陛下是本殿的義兄,不知你是否方便說說他的近況,本殿雖與明赫哥哥相隔甚遠,卻也是時時念著他的。”
關靜姝本就生得嬌俏,一雙美眸好似會說話一般,這般盯著一個人,任是誰都招架不住。再說那袁大人,也喝得多了些,說話都有些打舌。但盡管如此,他也是等那宴廳中侍人皆退下後才對關靜姝說道:“小殿下不知,咱那陛下近月來甚是荒唐......”這話說出口,袁大人瞬時清明了幾分,他一個下官哪敢妄議天子,臉色顯見的一變。
但看關靜姝的神色並未有異樣,反倒是因他,的話神色上多了幾分憂慮,看得袁大人隻歎了口氣,“看來小殿下對陛下真是情意深重,與您念叨念叨也是不妨事的。陛下如今......唉,也不知他怎會如此?”
“怎麽說?”關靜姝問。
“前段時日,陛下生了場重病......”聽到這話關靜姝沒什麽反應,倒是站在拱門後的辰安生生刺破了指尖。“......是新上任的孫醫正施針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聞言,辰安這才舒了口氣。
只聽袁大人又說,“將養了一陣,身體倒是還好,只是這性情變得......”袁大人“嘖”了一聲,好似不知道如何形容。
“具體如何?”關靜姝追問道。
袁大人酒勁上頭,他抬手揉了揉發漲的眉心,擰著眉開口:“陛下還是皇子時就勤勉,更別說先頭那些日子,幾乎是日日宿在宣德殿,就是面對月氏大軍壓境和蠻國的雙重侵擾,也沒讓他亂了半分。只是他病愈後,擱置的朝事再未撿起來也就罷了,沒想到他竟成日酗酒,就連宮裡的侍姬在這數月之中都不知道換了幾批。天天沉溺於酒色,說是......也不為過。”他想說“荒、淫、無道”但到底還是把那幾個字咽了下去。
“怎麽如此?”關靜姝喃喃道。
這話也是辰安想問的,他的明兒如何成了這般。只是這些都不及袁大人那句“......宮裡的侍姬在這數月之中都不知道換了幾批......”對辰安的衝擊來得大。
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辰安的喉嚨一般,他瞪視著九曲亭中說話的人,半晌都喘不過氣來。好半晌,辰安才抬手扶著牆,略微垂了垂肩背,將哽在喉間的那股氣吐出來後,面上的血色才慢慢的恢復了過來。
其實他早就想過,他的明兒是九五至尊,不可能也不會只有他一個。但是......
辰安閉了閉眼,壓抑著心中那股毀天滅地的衝動,扶在牆上的手捏緊了拳。而後頹然的收回手,轉身離開了此處。
關靜姝在看到牆邊那抹青影消失後,笑著朝袁大人敬了杯酒,結束了這個話題。她本意是想讓這袁大人說點她那明赫哥哥的消息,以解那人的相思之苦,卻不想她弄巧成拙,想那他極為心傷罷。只是,她現如今已沒有理由再湊過去安慰,說好的放手,至少如今能還撈個“恩人”“知己”的名頭,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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