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是為款待天子而設,能赴這宴的人可不多。因此這章闕台上並沒有許多的人,除了井然有序穿梭在宴上的宮人,就僅有幾位大臣坐在這宴中。
不過慕青此人,可是個好熱鬧的主兒,早就安排好了歌姬舞姬,誓要把這宴會辦得有聲有色。
“王上,太后身體有恙,便不來赴宴了,她老人家讓您款待好陛下,切莫失了雍國的風范。”侍從悄然走到慕青身邊低聲說道。
這句話連敲帶打,不就是千秋宴那次他親自上了台嗎,竟是記到了現在。再說,那次南宮明赫也在,若說丟臉早就在人面前丟了,還想如何找補?不過她這次是真有恙,還是假作稱病,慕青也並不在意,他們今日的目的也不在她。
南宮明赫是習武之人,那內侍雖說壓低了聲。但兩人坐得並不遠,加之他聽力還不錯,自是聽了個全乎。
慕青看過來時,南宮明赫也全然沒有偷聽被人抓包的赧然,反倒是同慕青頷了頷首。
慕青瞬時明白他已然聽見,也不用再多作解釋,隻朝他點了點頭,而後對著宴上的其他人道:“太后今日身體有恙,無法赴宴。既然人已到齊,那便開宴罷!”
眾人聞言,起身下跪山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上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宮明赫抬手朗聲道:“平身。”
而后宮人們魚貫而入,眾臣各自回到桌案前落坐。同時舞樂聲起,章闕台上一時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南宮明赫是貴客,自是在盛情之下喝了幾杯酒。
待敬酒的人群散去,南宮明赫放下酒杯,撐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寒介”,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寒介”聞聲立即邁步走向南宮明赫,及至身前彎膝跪下,俯身恭敬地喚了一聲,“陛下。”
南宮明赫滿意的抬手覆在“寒介”的發頂上,輕輕揉了揉,好似在撫摸一隻溫順的大型犬。南宮明赫的手從“寒介”的發頂緩緩撫著向下,及至下顎,猛地勾起,滿意的瞧著眼前人受驚的模樣。
另一隻手給桌上的酒杯滿上了酒,端起貼在“寒介”唇邊,輕聲說道:“賞你了。”
“寒介”掃了眼宴中眾人,見此時無人關注此處,便大著膽子啟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南宮明赫的指節,一邊動作一邊抬眼看向南宮明赫。在此情此景中,南宮明赫被他勾得眸中簇起了烈火,低聲隻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別玩火。”
“寒介”笑了笑,就著南宮明赫的手飲下了杯中酒。酒入腸,酒香卻縈繞在齒間,紅唇因酒而變得更加紅魂。南宮明赫放下酒杯,伸手撫上“寒介”的唇,指腹摩挲著唇瓣,竟有些戀戀不舍。
南宮明赫深深的看著“寒介”,禁不住緩緩低頭朝他靠近,然而卻在這一瞬,兩人同時感受到了自這章闕台上襲來的殺意。
南宮明赫靠近“寒介”的動作稍頓了頓,“寒介”迷蒙的眸子瞬間變得清亮,他看著南宮明赫問:“是他嗎?”
南宮明赫朝宴中掃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沉聲道:“八九不離十,只是若想在這宴中尋人怕沒那麽簡單。不過......”南宮明赫笑了笑,覆在“寒介”唇上的手移到他的臉龐上,輕聲道:“有你在,不怕他不現身。”
南宮明赫說完,在“寒介”臉上輕拍了拍,而後直起身靠坐回去,視線卻逡巡在宴中人身上。他手擱在桌案上,輕點了兩下,“倒酒。”
寒介聞聲立馬立起身,膝行向前移了兩寸,抬手執起桌案上的酒盞為南宮明赫的酒杯滿上了酒。
南宮明赫端起酒杯朝慕青抬了抬手,慕青了然的頷首。而後兩人相視飲盡杯中酒,待南宮明赫轉回身體移開視線後,慕青抬手招來了站在身側的內侍,他傾身附耳在那內侍耳邊耳語了幾句後,那內侍頷首後起身退了出去。
章闕台上酒宴依舊歌舞升平,而宴中的暗流湧動除了身處其中的幾人,再無人察覺。
......
南宮楚河取下頭上的內侍帽,用濕布巾卸下臉上附著的蠟黃露出精致的輪廓。方才那膽小怯懦的內侍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儀表堂堂的俊秀面容。
南宮楚河瞧著鏡中的自己,又想到方才自己在章闕台上所見,怒氣上湧一拳砸在了銅鏡上。銅鏡被砸了個粉碎,手也被割了條長長的口子。
南宮楚河垂眼看向那手背上爭湧冒出的猩紅,邪笑著松了拳,抬手舔上那傷口。疼痛讓他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但眉目間的戾氣並沒有因此消減,反倒是愈加濃烈。
鮮血染紅了南宮楚河的唇瓣,他笑著伸舌舔了舔。抬頭,露出了一個森冷的笑意,“南宮明赫,你的死期到了。”
......
酒宴及至戌時才散,南宮明赫帶著“寒介”坐上慕青為他準備的烏木馬車欲回別院去。
南宮明赫在車中閉目養神,辰安卻是一路警惕,不敢松懈分毫。方才南宮楚河依然露臉,想來今日必有一場惡戰。
向來熱鬧的大街上今日卻蕭索得無一絲聲,辰安啟唇道:“陛下,有些不對勁......”
南宮明赫睜開眼,指節敲擊著馬車上的木方,抿唇不語。
馬車外,一陣清風拂過,卷起地上散落得枯葉翩然飄至抬起的馬蹄下......
這街上太安靜了!安靜得仿佛處處充滿殺機。南宮明赫冷眸目視著前方,隔著門扉,仿佛看到了外間的模樣。終於——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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