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的。都是受到了某種強烈刺激、或者伴隨極端情緒出現的,也有可能是靈異力量所誘發。”褚科說道。這些不是嚴格保密的資料,嫂子也是自己人,沒什麽不能說的。
“是嗎。”虞音想起了江夜提到的怪談世界。那種環境下,確實很有可能出現。
“心魔是江夜的負面情緒和極端情緒,也是他真實的一部分。那是不是說明……心魔說的話,其實江夜在腦子裡也都想過?只是本人不一定會親口說出來。比如他剛才嘲諷的‘垃圾’‘雜魚’‘就憑你’什麽的。”虞音又問。
“唔,心魔就是本人的一個人格片段,確實能夠代表本人的一些想法。其實、其實這些話也沒什麽的,很正常,我打農藥遇上菜比也這麽說。”褚科咳了一聲。
——實際上他才是被人罵‘垃圾’的那個菜比,不過這種事情又怎麽好意思說出口呢!
“果然是這樣啊。”虞音點點頭。
江夜對他說話總是很溫柔的,沒爆過粗口。不過就算並非心魔,是江夜本人在鬼怪面前大聲口嗨……感覺也能想象,一點都不意外。
說起來……虞音忽然想道,他該不會看著我時真的想過,我身體太弱會被他操暈過去吧!眼神那麽清純清澈,腦子裡竟然是這樣想的。
虞音的臉又紅了。他決定出去以後就開始鍛煉。
三年前和江夜做的時候,他雖然會在最後階段吃不消地求饒,但還沒有到暈過去的地步,也就是江夜抱著他去清洗時,他有時會困倦地昏睡過去。但是江夜的體力,恐怕比過去更好了……
摸了摸發燙的臉,虞音趕緊打住了自己的想法。
他低頭看去,陰暗面還在與那些偽裝成自己親朋好友外表的怪物戰鬥。在陰暗面的眼裡,他殺死的,其實是他那個十年見不了兩面的親爸,親爸出軌的對象,有了新家庭後就只顧著他的弟弟或妹妹,再也不來看他的親媽吧……
“怪物頂著他們的皮想騙我回頭,真是可笑死了,吵鬧死了。”
虞音回想著陰暗面說出那句話時的語氣,還有江夜笑著告訴自己他的家庭狀況時的樣子。人心是複雜多面的,也許小時候的江夜確實覺得沒人管、隨便玩很爽,但也同時在心底渴望著家庭的溫暖。
過陣子公司休假,叫上他一起回老家見父母吧。
心裡動著這個念頭,虞音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面,是他把江夜撿回家後的第一個春節。江夜說他沒地方可以去,他就把這個“撿來的弟弟”帶回老家一起過年。
江夜表現得很積極,很活躍。他本來就開朗,馬上融入了這個家。虞爸在廚房裡做飯,他根本一點都不會,也要鑽進廚房幫著洗菜切菜。虞媽好久沒見自家兒子了,拉著虞音坐在客廳裡說話,她還誇江夜:“這孩子手腳勤快。”虞音說:“他不勤快,他裝的。”
他呀,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連灶台點火都不會,炒個蛋炒飯都能糊鍋。有一天在微信上跟自己報告,說他做了一大桌子菜等自己回來吃。虞音下班回家一看,餐桌上擺的還真是色香味俱全,都是自己愛吃和他愛吃的菜,擺了滿滿一桌。虞音把他的手機搶過來,從同城app裡找到了一個當天上門做菜的訂單,備注還是:必須在晚七點以前做完——七點,卡在自己到家之前。
江夜端著剛切好的果盤,放到他們面前的茶幾上,聽見了這番對話,笑得很甜。
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瞬間而已。
到了現在,虞音依然能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少年的笑臉。
時隔多年,江夜回來後,真的會做飯了。虞音想起他講述的精神病院的故事,為了獲得一份難吃但可以吃的員工餐,他去病院食堂給人打下手。他都是怎麽學會做飯的呢?虞音寧願他從來不曾學會,依然像以前那樣自己做飯他洗碗,或者一起點外賣,或者一起在外面吃。
想得太多有些難過,虞音垂下頭,閉了閉眼睛。有外人在場,他是不會哭的。
身前有陰影投了下來。陰暗面突然過來了,站在他面前。怪物潮變得比之前稀疏了不少,暫時被清掃一空,讓陰暗面有了個停手的空隙。
沾血的冰涼手指托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頭,冷血動物般的瞳孔不帶情感地審視著他:“你又怎麽了?別指望我哄你,真麻煩。”陰暗面說。
虞音知道這家夥喜歡嘴硬,實際意思是在問,你要我怎麽哄你啊?
“我沒事,你能感覺到他怎麽樣了嗎?”虞音說。
“他好得很。”陰暗面索性把那根浸血的鐵鏈塞進他手裡,“感覺到了嗎?我也是他,我的心跳和他的心跳是同步的。”
生冷的鎖鏈握在手心,虞音觸摸到了從鎖鏈上傳來的細微震動,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和血管鼓蕩的聲響。江夜的心臟在跳動,他還好好地活著。
“嗯,感覺到了。”虞音安心了一些。
“行了,你待著,別亂想。”陰暗面轉身就要跳下去。
虞音松開了握在手裡的鎖鏈,沒忍住又問道:“你說是他栓的鎖鏈,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有什麽好問的,因為老子會失控啊!老子爆走了失控了他也要瘋啊!”陰暗面沒好氣地回答道,而後一躍而下,迎上了新一波怪物潮。
就算是心直口快的陰暗面,都沒有完完整整地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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