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熟人外表的怪物,揚言要把他丟進怪物堆卻只是嘴硬的陰暗面,鮮花環繞的高台王座,坐在高台上的胡思亂想……都被他遺忘。
陽光很好,天空清透得像被洗過。他竟然開車走神了。
虞音迷茫了一會兒,就看到前方路段上發生了連環追尾事故。還有一輛車撞進了路邊便利店的門臉裡,場面慘烈。怎麽一大早就遇到好幾起車禍……
他打下方向盤,從岔路口換了一條路走。
腦子裡有一個很突兀,但牢牢釘在那裡的想法,下次休假要帶江夜一起回家。
不知道是怎麽冒出來的,但虞音莫名地、特別迫切地想要跟江夜說。
他先減速,臨時停在路邊,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看到江夜發的那幾條“往前看,別回頭”“看到什麽都不要停下來”時愣了一下,先沒管那麽多,給江夜發了條微信:下個月休假,和我一起回去見父母吧。
對面秒回:好。
虞音看著那個“好”字,不知道為什麽還有些不滿足。明明才從病房裡出來,和江夜分開才不過十分鍾,就特別想看著他的臉,聽他說話。
虞音又發了一條:突然想聽你的聲音,說句話給我聽吧。
以表誠意,這一條他就是用語音發的。
對面也很快回了:音音,去上班吧,我在醫院等你回來。語聲像是輕盈又溫柔的陽光。
虞音心滿意足了,啟動車子開往公司。
“……”病房裡彌漫著沉默的空氣。大家都看著江夜。
正在說著公事,他突然拿出手機回微信,還當他們都不存在,旁若無人地發語音。
這種事在別人身上顯得很炸裂很離譜,但江夜就有這種特權。江夜有他們全部人綁起來也比不過的靈異能力,說得再直白點,以後魔都的安全系數全都要指望他。
其實虞音還是太保守了——盡管內心的想象很絢(mi)爛,但他實際表現出來的挺害羞,只要江夜隨便說句話就行。虞音並不知道病房裡現在人山人海,還以為只有江夜一個人,如果他要求的是讓江夜喘幾聲給他聽聽,或者來個夾子音……
病房裡現在會陷入可怕的,死一般的尷尬吧。
江夜發完語音,收起手機,繼續說道:“已經解決了,我把這隻霧怪的‘腺體’帶來了。”
在前兩個回合的對決中,怪物兩次被骨刺貫穿,在骨刺附著的雙重詛咒的腐蝕下,行動變得遲緩,從而有了正面決戰的條件。他也從暗夜之中現身,憑借累積的優勢,將怪物擊殺。
他的手掌上托著一顆似黑似白、霧氣彌漫的肉瘤狀圓球,遞給了負責收容的人員。怪談世界的怪物有將獵物肢解的習慣,他也有。他把造出霧境空間的腺體剝離了出來,這東西可以用來製造一件靈異物品。怪物的鴉色雙翼,能提供短程的快速機動能力,被他留了下來,化作黑色風衣後背上的一對不起眼的羽翼狀斑紋。
“辛苦了。”周主任說,“局裡會給你相應的表彰,絕不會虧待你。”
眾人都投來敬佩的目光。這次事件的解決,全靠他一人涉險。
江夜只是笑了笑。他不在乎什麽表彰,他用盡了手段、付出許多代價從怪談世界偷渡回來,留在魔都,是為了保護虞音。
不過,被人需要的感覺,也挺好的。
江夜小時候就覺得自己在家裡是一個多余的人,沒人在乎,沒人需要。因為無心上學,學不進去,他去混社會做不良少年,被人指著鼻子罵過社會的渣滓,罵過什麽都靠家裡的廢物富二代。罵他的都被他揍了,但是那些汙言穢語,卻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
他除了錢,什麽都沒有,而那些錢……也不是他自己掙的。江夜打完人,覺得他們罵得也沒錯。可悲的是,就算舍棄這些錢,舍棄富二代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還能做什麽。
他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玩機車、泡夜店,在小圈子裡收獲追捧,填補空虛。在一個下著暴雨的夜晚,他推開夜店的後門,走進了雨裡。夜店裡頹靡曖昧的空氣讓他窒息。酒精在血管裡翻滾,心口卻像是破了一個大洞。
空虛從來沒有被填滿,他還是一個離了他所厭惡的家,離了親爹給的錢,就什麽都不是,什麽用處都沒有的……社會渣滓,和廢物。
冰冷的雨水隔開了霓虹的豔彩。看不清月亮的巷子裡,一扇漆黑的門扉開啟了。
然後,怪談世界給他上了一課。
他僥幸通過了遭遇的第一個靈異事件,被怪談世界“吐”了出來。在那條初遇的小巷子裡,虞音把他撿回了家。他默默消化了在怪談世界受到的精神創傷,然後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過上了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生活。
他在虞音這裡,找到了被需要、被容納的位置。從虞音的弟弟,到虞音的戀人。
再次從怪談世界回來的現在,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麽了。能在這個過程中順手幫到其他人,變得“有用”,也不錯。
虞音把車停在寫字樓停車場,進了公司。
在工位上坐下,他沒有急著乾活,選擇先摸魚。他打開微信,看著和江夜的消息往來。
唔,還是很在意那幾條莫名其妙的消息。看時間是江夜在他從病房出來以後發的,為什麽腦子裡沒有印象?見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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