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身體到心境,都與銘刻上了“江夜”的過去徹底告別。
“你怎麽過來幫忙了?不是說要當督工的嗎?”見虞音把喝完的水果茶扔進垃圾桶裡,到水槽前洗菜,江夜問道。
“兩個人會快一點。”虞音說。
今晚是他和江夜的分手飯,他也想親手做點什麽。虞音沒有現在說出來,因為他不想攪了江夜的興致。如果江夜很難過,難過到因此吃不下飯,他也會很難過的。
去拿取廚具的手不經意間觸碰在了一起,又各自移開。
江夜忽然小聲嘀咕,歎了口氣:“可惜我的刀工太好了。”
“怎麽?”
“如果我不小心切到手,你會不會心疼地幫我包扎?”
“不會。貼塊創可貼就夠了吧。”
“要是切得很深呢?”
“你都說你刀工很好了。”
“嗨呀,自賣自誇罷了,其實我還是個生手呢。”
虞音當然不信。隨便看兩眼就看得出來,江夜用刀之嫻熟,和菜館裡的老師傅能有一比了。
“那好,既然你不行,就由我來切菜吧。” 虞音伸手就去搶菜刀的刀柄,是帶了力氣的真搶。
雖然他搶不過江夜,倒是把江夜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抓住他的手:“音音,別,我怕你碰到手,我來切就行了。”像隻撩閑後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大狗。
被抓住的手背上,似過電般酥酥麻麻,一直流進心裡。虞音垂下眼睫,抽回了手:“哦,那你小心切到指頭。”
他們在廚房裡,從下午到晚上。
虞音隻點了三道菜,但兩個人就好像在廚房裡做上頭了一樣,最後一口氣做了十道,把餐桌都擺得滿滿當當。甚至因為缺少部分食材,還中途叫了一趟生鮮配送。
他們在燭光裡吃完了這一餐。
到尾聲的時候,虞音說:“歡迎你回來,不管是從精神病院還是別的什麽地方。吃完這頓飯,我們就散夥吧,我不會再找你,你也不用再找我了。”
“音音……”江夜猝不及防,“怎麽突然說這個?難道是今天我做得不好吃?”
見虞音搖頭,他沉默了一下:“音音,我知道你還沒答應複合,但你攔不住我追你的。”
“別浪費時間了,你我都是。”
營造情調的燭光搖曳著,映在江夜的臉上。他眨眨眼,笑了:“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見。哎呀,我好像耳朵出問題了,突發性耳聾,過段時間你再跟我說……”
虞音:“……”對一個開始耍賴的人是沒有辦法的。
第6章 死在公司裡
沒讓虞音幫著收拾餐桌,江夜把他送回樓下,注視著他進門。
回家以後,江夜看向已經變回一隻小骷髏狗的小白:“你都吃了吧。”
兩個人,十道菜,顯然是吃不完的,還剩了許多。
小骷髏狗“嗷嗚”地歡叫一聲,踏著空氣跑到餐桌上空,仰起鼻子,用力一吸。一縷縷朦朧煙氣,從桌上的每道菜肴裡飄出,在半空匯集成一股,被它吸進了肚子裡。
煙氣飄離時,菜肴表面的色澤,也在瞬間黯淡了些許。不仔細看的話,又好像沒有什麽異樣。
——如果有人這時拿筷子夾起一塊嘗嘗,就會發現這些菜肴都變得寡淡無味,吃起來如同嚼蠟。
星期一早晨,虞音一如往常,出門上班。
公司裡的小王和老孫都比他先到,又在摸魚閑聊八卦。
小王:“猝死的那位,今天是不是頭七了?”
老孫:“上周一沒的,頭七是昨天吧,今天剛過。哎,我跟你說,我在那家出事的公司有個釣友,他剛才跟我通風報信,說他今早一上班,就發現公司大門上的八卦鏡裂開了,缸裡的金龍魚翻肚皮了!嘖,給他嚇得掉頭就走,請病假回家去了。”
小王震驚:“你的意思是,昨天頭七,那玩意鬧了個大的?!還好是周末,公司裡沒人。”
“可不是嘛。”
“真的假的,陰陽先生也鎮不住啊……”小王嘀咕,“我要不要去寺廟裡請個開光護身符什麽的。哎,對了,”小王突然又想起什麽,“你進寫字樓的時候看見員工守則了沒?紅底白字,貼在一樓大堂裡,哪家公司貼在那種公共區域啊?”
老孫:“沒注意,好像沒看見。”
雖然對他們的對話沒多少興趣,但還是聽在耳朵裡的虞音,想了想,也沒看見。
虞音投入到了工作中。
中午,小白又準時準點地送來了盒飯,依然沒人注意到它是怎麽進來的。它朝虞音搖著尾巴,背上綁著一隻小籃子。
虞音不接,小聲對狗說:“回去吧,我不需要。”
小白好像聽懂了似的,委屈巴巴地趴下了大耳朵。小短腿挪挪挪,朝虞音更挨近了一些,拿毛茸茸的腦袋去蹭他的腿。
虞音是摸也不好,不摸也不好。見他沒反應,小白抬起埋在他腿上的小腦袋,嗚咽了兩聲,圓黑的眼珠濕漉漉的,可憐得要命。
讓虞音感覺,自己是一個欺負無辜小狗的惡人,心頭生出罪惡感。他終究心軟了,把飯盒拿了出來。
小白立刻雨過天晴。咧開嘴巴,搖搖尾巴,然後轉身跑了。
“咦,你外賣幾時到的?”隔壁工位的小王探頭聞了聞,“好香,不會又是同一家吧?”見虞音點頭,嘀咕道,“可惡啊,跟你們有錢人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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