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過來幫忙。”
“是。”
虞音移開目光,心想,就像玦說的那樣,現在的虹是靈異力量照著玦想象中的樣子,重塑血肉造出來的一個假人。
因為玦覺得虹太過心軟,希望他冷酷些、精明些,虹就真的改變了。
但他並沒有變成一個非常聰穎靈慧的人,也許是因為……玦不認為笨是缺點,“笨笨的也很可愛”?
虞音的前公司,做的是人工智能與物聯網技術融合應用這一塊,雖然不涉及目前網絡上很火的AI聊天,但他有認識的人做這個方面。他曾經跟那個熟人要了還在測試中的程序,自己調.教了一下,弄了個模擬自己性格的智能小機器人陪江夜聊天——那段時間,才撿回來的高中生會在他上班時給他一口氣連發十幾條微信,再加上好幾個賣萌表情包,黏人得要命。他回復是會回復的,但是要忙工作,不能及時回,就讓江夜跟他弄的小機器人聊。
沒人覺得那種小機器人會是本人。
現在的“虹”,相貌和身形即便和原來的他一模一樣,終究也只是用想象中的那個身影,製作出來的“小機器人”罷了。
“來幫我擰個螺絲,擰好了再上機油。”虞音開始使喚虹。
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虹之前沒接觸過機關偶,虞音先手把手地教了一下。
那些步驟也不難,很快虹就上手熟練了。
他和玦兩個人一致認同虹不夠聰明,那也是跟他們自己比的,虹就是普通人的智商,幫個忙沒有一點問題。
兩個人比一個人的效率要高多了,虞音很滿意。
“你以後每天都來吧?”這天傍晚準備收工時,他對虹說。
虹無法自己做決定,轉頭看向輪椅上的玦。玦坐在院落的簷下,天氣還算暖和,卻在膝上披了一條薄毯,一直看著他們這裡。
玦微微頷首。
“好。”虹說。
虞音沒想到,玦這家夥還真的同意了。
其實不一定非得是虹,隨便來個手腳利落的幫工都行。虹主要是養眼。
接下來,虞音每天都在大院子裡琢磨、製造機關偶。
虹也天天都來。
玦本來是不會管虞音做什麽的,偶爾會到後院看上一眼,就推著輪椅離開。結果現在,虹在他也在,就坐在院子角落,不出聲地看著頗有默契分工合作的兩個人,一坐就是半天。
虞音每次不經意地抬頭,都能撞上他的視線。那雙眼睛是冷的,像漂了浮冰的湖水,水面下隱藏著幽微難辨的情緒。
……有點詭異的修羅場。
虞音懷疑他說要把虹送給自己,可能只是說說。是種莫名其妙的試探。
總結為兩個字:
神經。
虞音對虹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充其量把他當成一個不太熟的江夜的兄弟罷了。當成替身是不可能的。
他好想狗男人啊,日思夜想,沒有一天不想。
江夜那邊只是在隧道漂流裡漂了二十分鍾,自己這邊卻要度過半年,獨守空房。回去得讓他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不管什麽虹玦了。虞音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已經拆解、研究完了大院子裡的那堆機關偶,也讀完了幾本機關典籍,開始自己設計新款。他讓宅邸的管事給他采購了一大批零件,叫虹給他打下手,隨著時日推移,他做出了各式各樣、花樣繁多的小東西。不止做木鳶、木馬什麽的,還做玩具汽車、玩具飛機,以及自己出生後已經不流行了,還是父母小時候玩的那種鐵皮青蛙。還製造了一些鐵皮甲蟲、鐵皮老鼠、鐵皮兔子、鐵皮貓貓狗狗什麽的。
有了這門技藝,回到未來之後都能開個玩具店了吧。
他的小玩意們逐漸堆滿了大院子。
天氣漸漸涼了。
動身前的最後一個月,玦一病不起,纏綿病榻,虹終日在旁照看他。
沒有了盯著的兩雙眼睛,虞音開始偷偷摸摸地給擺滿院子的小鐵皮玩具都改造一遍。
——一般人就算盯著他乾活,其實也看不出來什麽。
虞音在其中做了一個變形金剛款的小卡車,可以變形成一隻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上還裝了密碼鎖。他想了一下,把自己的生日設成密碼。
這個月裡,他還抽空去陵墓工地轉了轉,一副悠哉的模樣。
動身的最後一天,也就是玦生命的盡頭。玦喝了一碗吊命的參湯,能從床上坐起來了。
他嫌屋裡太悶,虹就將他抱在輪椅上,推到了院子裡。
虞音被叫過來,站在他面前。虞音已經換上了來時的那套酷似小黃鴨的防水服。垂眸,默默掃了一眼輪椅下方,仿似九尾狐的團團蠕動黑影。
在回光返照之下,玦的氣色比他第一次見到時還要好些,臉上都有了血色,輕咳著,正要說什麽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一陣“哐啷哐啷”“呼呼呼呼”“撲棱撲棱”“哢哢哢哢”的嘈雜聲響,在整棟宅子裡響了起來。
虞音在過來前,把堆滿大院的機關小玩具都啟動了,那些鐵皮小動物、鐵皮小模型,跑的、跳的、輪子滾滾的、撲閃翅膀的,全部呼啦啦活動起來,亂七八糟地快速往各個方向逃竄,原本清靜的宅子裡瞬間熱鬧非凡,雞飛狗跳。所有家仆都目瞪口呆,看著那些鐵皮小玩具衝出院門,分散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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