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很是奇妙,位於楚國都城,湖中有宮闕,一到夜間波光粼粼美輪美奐,湖岸另一側,便是楚國沿水而居的百姓。
再側一些卻是雍國地盤,有不少雍國百姓。
鄭國和薑泠無疑是陰溝老鼠,可偏偏百姓們都曉得了。
雍國的百姓,到時也會隔水相望,祝福他的君主如願以償。
這是連細節都給他安排妥當了!?
塗曜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案上:“放肆!”
這一聽便是薑泠的手段,他是傳風聲的好手。
之前他詆毀自己,汙名至今還有人傳,如今本就有鼻子有眼,百姓自然更深信不疑。
下屬也很委屈:“屬下也驅散過,但他們都是無辜百姓,聽說還準備了花瓣什麽的,唉他們也都是好意,您說這……”
他們也不能太過不近人情。
“如今大仗在即,朕哪兒有時日兒女情長。”
一想到寶華一事,塗曜就頭疼。
“不過你做的也沒錯……有民心嘛,也是好事。”塗曜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就按這日子來吧,此事總要有個交代。”
片刻之間,塗曜已經想到了解決方式。
陸徽上前一步:“還有一事,也要陛下決斷,京城的張首輔說禮部想選幾名京城的貴女,等您這次回去了過目……您看此事……”
塗曜厭煩的皺皺眉。
自從他登基卻無子後,那些文官老匹夫總是動不動就要給他安插女人送進內廷。
一方面是擔心國本無繼,另一方面,這些貴女也是世家大族的代表,后宮向來也是必爭之地。
他無後無妃,那些世家大族分不到后宮這杯羹,自然心有不滿。
以往遇到這種消息,塗曜皆是一口回絕,此番卻道:“準了,讓張首輔和尚書們安心監國,如今正是和鄭對戰的關鍵時節,旁的事都好商量。”
塗曜自然不會要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
但君在外,有些事鞭長莫及,如今大戰近在眼前,他自然會用最快速的方式撫平紛爭。
大不了回去後說自己都沒看上也就是了。
陸徽頓了頓道:“是。”
陛下行事,向來利落。
但沒想到,情之一字,竟也如此斷然。
甚至……都不會去問一下楚王的意思嗎……
而塗曜已是大步走出殿門道:“備馬,朕要去楚宮一趟。”
*
楚稚乍聽塗曜要來,還是有幾分意外的。
他未曾多想,便按照接待國君的禮儀穿戴齊楚,在大殿相迎。
塗曜一身玄色長袍,他懷著心事,隱隱沉著臉色,望去更顯端肅。
他抬眸,恰好看到站在大殿中央等他的楚稚。
光線從樹隙打下來,灑在楚稚的身形臉頰上,細細碎碎的金光朦朧,不知為何,顯得楚稚格外不真實。
似乎下一秒,就要離開這世間一般。
就這麽一想,塗曜額心騰的冒出冷汗,他急走幾步上了台階,握住楚稚溫熱的掌心才踏實下來:“你……你怎麽每次都在大殿等朕?”
“陛下貴為雍國君主,孤不在此地迎接尊駕,還要去何處呢?”
塗曜松開楚稚的手,心裡有幾分說不出的憋悶。
楚稚對待他的確是比之前更看重了,但好像……也更疏遠了?
塗曜想不通哪裡不太對勁,也沒有心思仔細想,隻道:“你先進來,今日朕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楚稚笑著頷首,不疾不徐的跟隨塗曜進了內室。
內室的糕點茶水都是接待國君的陣勢。
就這麽幾個動作,塗曜已經想發火了:“你以後準備見朕都這麽麻煩嗎?”
楚稚一怔,笑意和和氣氣:“陛下不必縈懷,這對楚國來說也不算什麽麻煩,孤有分寸,自不會怠慢陛下的。”
塗曜心裡悶悶的:“……嗯。”
“朕這次來,是有一事要和你商量。”塗曜本沒多想,但望著楚稚清澈如水的眼眸,忽然有幾分說不出口,一改開門見山的風格,躊躇道:“我們……還是盟友,對嗎?”
他根本不想提盟友的身份,他也不想和楚稚做什麽狗屁盟友!
但要說的事,還是以盟友的身份相助,能讓二人更舒服一些。
“孤從結盟一日起,便定不負陛下所托。”楚稚輕聲道:“此生也都將追隨陛下。”
哪怕如今時日無多,這句話卻是發自肺腑。
“那……”塗曜抿唇道:“如今朕來接寶華一事全天下皆知,全天下擁護朕的人,都想看著朕得償所願,厭惡朕的人,都想看朕鬧出笑話。”
楚稚一頓,緩緩看向塗曜。
塗曜看向楚稚:“所以你能不能再扮一次寶華?”
一時間,大殿靜寂無聲。
楚稚定定望向塗曜:“陛下說什麽?”
“再扮一次寶華,陪朕去見天下人,也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楚稚緩緩抬眸。
他以為自己對塗曜的心已經淡了。
但此時此刻,仍覺得有利劍穿胸而過。
“陛下是要帶著自己的愛人……去接受天下人的祝福,對嗎?”
“嗯……”塗曜悶悶道:“朕當時……當時不曉得你的秘密,全天下也都知道朕心儀寶華公主,如今他們都看著朕,朕思來想去,也只有讓你再扮成寶華出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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