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輕顫著重新睜眼的時候,視野已經發生了變化,周遭遍布著濃鬱殘酷的血線,而鋪天蓋地的焰浪席卷而來,將其燒成余燼跌落在地。
更加激烈瘋狂的爭鬥發生在背後,謝雲澤無法分辨戰況如何,但是這對他來說也並不重要,只是竭力勻了勻呼吸,避免受到氣息干擾。
……其實已經很難耐了,尤其是剛才他還被明皓月引誘過,現在捕捉到他們漂浮出來的絲毫氣息,都會敏感到雙腿發軟,到最後不得不蒼白濕熱地撐著樓梯,才勉強站穩。
然後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他們,慢慢走下樓。
樓巷間的微風吹拂而來,謝雲澤才重新感受到新鮮的空氣,纖細的手指將打濕的頭髮往後捋,盡量平複著身體裡面的燥熱。
電話在兜裡面已經響了很久,但是謝雲澤的耳鳴到現在才逐漸消失,掏出來後低低地道,“您好。”
“謝先生。”接通後工作人員忍不住重重松口氣,“剛才給您打了幾個電話但是都沒有接聽,再加上您的數值突然顯示異常……”
“沒什麽大事。”
謝雲澤的目光在表上狂飆的數值上停留了會兒,輕聲解釋,“就是情熱突然發作了,我現在已經到樓下。”
“那就好!給您派遣的車也已經到了,它會帶您去醫院的。”
掛掉電話,謝雲澤抬頭去看,果然見到路邊停靠的車輛。
現在的車輛基本都是靠著程序或者是符文驅動,想必應該早就設定好了,謝雲澤走過去,它便主動地打開車門。
臨走前,謝雲澤回頭看了眼狹隘昏暗的樓道。
這麽遠的距離反倒是什麽都看不清了,但是隱約似還能夠察覺到那種壓迫感,還有無聲的廝殺間彌漫而出的恐怖。
無法想象,至高天的怪物們為爭奪他而互相撕咬,甚至不惜代價、不惜將對方或者是自己傷害成什麽模樣。
即便如此,依舊會讓人覺得可怖。
就仿佛自己已經是他們掌中之物。
半小時後,謝雲澤乘車到達了醫院。
工作人員已經等待很久,即便在電話裡面聽到謝雲澤說沒事,但是他還是很擔心,迎接上來便忍不住反覆確認他的狀態。
確實現在謝雲澤已經恢復常態,即便眼尾還泛著點脆弱的薄紅,但對於孕期、又是如此敏感的公民來說,已經算是不錯。
“謝先生,我們為您預約的醫生已經準備好。”
邊說著,工作人員便指引著他往裡面走,“因為是大廳直接指派,考慮到您的身體情況,我們給出了最好的醫療資源。”
“謝謝。”謝雲澤輕軟答道。
“沒關系。”工作人員忍不住喟歎道:“我們只希望您能夠身體健康,最後的檢測結果也都正常,這樣我們也都不用緊張了。”
聽到這裡,謝雲澤的睫羽輕微顫動沒說話。
很快便走到診斷室前,牆壁上的電子屏掛著醫生的照片跟名字,俊美至極卻又詭譎的容顏氣質,陡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眸,瞳仁的顏色似乎比起普通人更深,陡然竟有種凝視到深淵的可怖感,旋渦般要將人卷進去似地。
上面寫著的名字是:楚霧痕。
沒由來地,謝雲澤的心臟悸動了下。
隨後輕輕地推開門,謝雲澤獨自走了進去,這才發現整個室內都有點黑,窗簾緊閉著,就連燈光都很幽暗。
即便是明皓月那種不喜歡明亮的血族,都還是會沐浴月光,可是眼前的屋子就像是連絲毫光線都厭惡,除了儀器以外基本就沒有別的地方還亮著……
“你在想誰嗎?”突然有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像是微涼的麻意順著脊椎骨蔓延,謝雲澤的心臟都漏掉半拍,慢慢地回頭去看,驟然撞見比照片還要俊美幽邃的那張臉。
醫生楚霧痕就站在角落的陰影裡面看他,漆黑濃密的睫毛低垂著,竟是顯露出幾分病態的蒼白,轉瞬卻又被黑暗所淹沒。
而方才那句話也是他要詢問,甚至還無端帶著點陰沉,“嗯?”
“……”謝雲澤的神經猝然跳動了下,“為什麽這麽黑?”
“我是怪物。”楚霧痕盯著他的眼睛,竟然又帶著幾分的令人忍不住憐憫的脆弱,連嗓音都低沉輕輕地,“我天生畏光。”
這幅模樣果不其然讓謝雲澤輕微抿唇。
自從去到大廳做過科普以後,他便知道其實很多社會職能都是由怪物擔當的,他們在某些方面的特性很強大,甚至會勝過儀器。
很顯然自己這麽特殊的體質,也已經超過了正常人類能夠治療的范疇,所以工作人員才會把他送到這裡,以複查出更精準的結果。
……卻完全沒有看到,旁邊的楚霧痕又勾起唇角,深淵般漆黑的眸底裡面似藏著一絲癡迷,還有抑製不住的興奮顫栗。
“先坐到椅子上來吧。”
一個黑色的匣子被楚霧痕遞到他手裡,讓他把整個手臂都伸進去,看起來是用來做什麽檢測的儀器。
但是自從被瞿炎欺騙過後,謝雲澤就對這種陌生地、沒有在官方出現過的儀器極其戒備,總覺得不是真正的在做檢測,而是怪物在用狡詐的手段收集品嘗他的氣息。
但是被這雙漆黑的眼眸盯著,謝雲澤沒由來地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咬著濕潤飽滿的唇,很久後終於還是垂眸,按照要求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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