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一對孿生兄弟,父親疼愛哥哥,哥哥就在這個家庭裡有更多的權力,可以偷懶,可以不乾活,奪取弟弟的東西。被壓迫的弟弟舉起了屠刀,在他擁有壓倒性武力的那一段時間裡,他的權力就壓倒了哥哥的,甚至壓倒了父母。
威廉,國王的權力,不止在於‘我是王’本身,你比我更熟悉歷史,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至少幾十位國王,都是死於臣子之手——毫無疑問,皇家騎士也不是那麽可靠的。
雖然,我不知道一個國王要如何徹底掌握住整個國家的權力,但我知道,這位國王的臣子,至少他的大多數臣子,在行事上總該是有底線的。”
“……你認為,假如我是君主,我將無法掌控我的臣子?”
“對。”
“你呢?你覺得你能掌控你的臣子嗎?”
“我沒有臣子,我只有下屬。我也並不掌控他們,企業有企業的規章制度,警察局有警察局的法律法規,他們按照規矩行事,領工資得獎金,不按照規矩行事,滾蛋。”
“法律並不能代表一切,天使藥在索德曼還是合法的。”
“對,所以魚尾區還有魚尾區自己的規矩。威廉,你將會坐上前往南大陸的船,所以我不會干涉你,這是2萬金徽,你可以在南大陸建立你自己的事業。”奧爾趕緊拿出一張大額銀行匯票,是諾福諾特銀行的,在南大陸一樣有分行可以支取。
“你不想讓我做你的下屬嗎?”
“是的,我不想。”奧爾回答得毫不猶豫,“我不想有一天,你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他們犯下這些錯誤,都是為了我,所以請你原諒他們’。你是我的朋友,你曾經將兒女放心地放在了我的孤兒院裡,你提供給了我很多的支持與幫助,國王陛下也讓我照顧好你。
無論是情感、義務,或責任,我都應該照顧你。但這些情感、義務,或責任,也都是屬於我個人的,和我所在的團體,無論是我的企業、我的種族,還有未來我的國家,都沒有任何的關系。我不能用公家的好處,去償還私人的利益,那是對他人的不負責。”
“!”錢德勒像是被重擊了胸腔,他沒想到在奧爾這裡,得到了這麽嚴重的評語。
“威廉,我理解你在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之後,急需證明自己,但是很抱歉。作為一個背著行李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我沒辦法做一個無限度包容你的人。你可以憎恨我,辱罵我,認為我背叛了我們的友誼,認為我是一個在你落入低谷後,就翻臉無情的卑鄙小人,一個惡劣醜陋的叛徒,但我不會改變我的做法。”
奧爾站了起來,坦然地看著錢德勒,等待著他的辱罵。
可錢德勒看著奧爾,卻只是苦笑著拿起了奧爾放在茶幾上的匯票:“謝謝……”
他沒有責怪奧爾,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奧爾說的,很可能是對的,因為奧爾和國王,其實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奧爾帶著他所有的狼毛和製作毛氈的工具上樓了,他只要坐在那,錢德勒就會無法控制地拉著他說話,而最後的話題也無可避免地會繞到如何掌控權力這樣的問題上。
這其實也不能怪錢德勒,這就是他遭逢大難後的正常反應,但這對奧爾來說,就太不愉快了。尤其他自己還面臨著五花八門的問題,每天的娛樂就戳毛氈,順帶在腦海裡回放這些日子的大小事情,他實在是沒精力和他進行這種討論,只能躲。
還好,奧爾躲了,錢德勒就不追。
而且在之後的日子裡,他也從沒有要求離開奧爾的家,包括“威廉王子葬禮”的那一天,他也乖乖地留在家裡。
那天全城的警察都出動維持秩序了,王子的靈柩沒有直接駛向王室墓地,而是在索德曼城內繞城一周,代表著這位王子向他的國家與子民做最後的道別。
奧爾在送葬的隊伍裡看到了各國大使的車駕,包括正在進行靜坐戰爭的四國,他們都想拉攏諾頓。而諾頓,目前正在如火如荼地做著軍火生意,除了鋼鐵巨艦和飛艇不出售,其他的都賣,奧爾的鋼鐵廠無縫鋼管的訂單已經排到三年後去了。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啊……
在葬禮之後,錢德勒忽然沉靜下來了,他終於徹底放棄談論權力的問題,而是向奧爾要了些書本。奧爾也主動帶他出去了幾趟,幫他購置衣服鞋襪等必需品。
不過與此同時,市井間開始出現了一些詭異的傳聞——那麽健康的威廉王子,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奧爾沒有對錢德勒隱瞞這些傳聞,他告訴了他。
錢德勒嚇了一跳:“有、有人要找母……國王陛下的麻煩嗎?”
他沒有因為這個傳聞興高采烈,反而第一時間擔心起了自己的母親。他這種老好人性格,是真的不適合當國家的統治者,甚至,都不一定適合成為大企業的領導者。
“你有別的想法?”錢德勒在焦慮地繞了幾圈後,注意到了奧爾的表情。
“沒人會把王子的死亡與國王聯系起來的,就算懷疑,他們也不敢讓流言傳出來。現在這個流言,更類似於陛下要決定參戰了。或者至少,陛下正在為參戰做準備。”
“參戰?”錢德勒發出恍然大悟的歎息,“啊……是呀,誰殺了我,誰就是諾頓的敵人。”
他笑了起來,只是滿含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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