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安剛剛捏了一下他的手,有所防備的奧爾只有一點點吃驚。鬼魂發現奧爾沒有被真的被嚇住,逐漸後退,消散在了黑暗中——而別墅中的黑暗,仿佛空無一物,又仿佛人滿為患。一眼看過去是純粹的黑,再一眼看過去,隻覺得那黑是層層疊疊的人影堆出來的。
即使有夜視的血族和狼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有些視物困難。
他們就站在門口,根據來時騎士長提供的名單,將那些主要人員一個一個地叫出來詢問。
所有人都回應了他們,問什麽就答什麽,但也僅此而已。他們也都是狂歡笑臉,但近距離的觀察才能發現,無論下彎的眼睛,還是上翹的嘴角,與其說是自然擺出來的,不如說是被兩隻手掐在臉上,強迫拉扯出來的。
這不是狂歡面具的笑臉,這是逗弄人擺出來的鬼臉。
H
該問的都問完了,當那天的神父和教士消散於黑暗中時,安妮突然出現了:“你們要到我家裡來做客嗎?”她問,帶著期待,還有不確定的忐忑。
“我們不正是來到您的家中做客嗎?”奧爾回答,“事實上,我還給您帶來了禮物。”
“那個秋千嗎?”
“不,在馬車裡。”
“……”安妮看著奧爾,“你要現在給我禮物嗎?還是在指定了凶手之後?”
“當然是現在。”奧爾十分乾脆地回答,“指定了凶手,我不是就要離開了嗎?”
安妮立刻就又重新高興了起來:“那好吧,我先收下禮物,然後你們來我的家裡做客,最後,你再來指定凶手。”她頓了頓,期待地看著兩人。
看來她剛才果然是以為奧爾假托禮物,其實是想找機會逃跑。
“那好!我這就去準備!”奧爾也很興奮,這是他的一種試驗。
他和達利安回去,兩個箱子都從車上拿了下來。達利安從工具箱裡拿出了一塊白布,就鋪在外頭的地面上,接著拿出了兩根白蠟燭,放在一邊,又拿出了一枚松果球,和一個金屬碟子。
奧爾把他的盒子也打開了放在一邊,自己在單膝跪在白布上,剛剛不見了蹤影的安妮突然蹦出來了,她看著那些小巧的食物,眼睛裡滿是喜歡。
奧爾當做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只在心裡默默念叨著:安妮培絲·拉比尼奧·雷賽巴爾,點燃了兩根白蠟燭,將它們黏在了盒子蓋上。接著它又輕輕點燃了松果球,隨著它冒出的煙霧,繼續默默禱告:這是給安妮培絲·拉比尼奧·雷賽巴爾的供品。
一共默念了三遍,奧爾將越燒越旺的松果球放進了金屬碟子裡。
一隻炸雞被從大玻璃罐裡擠了出來,奧爾雙手托著放它的盤子,又是默念了三遍:這是給安妮培絲·拉比尼奧·雷賽巴爾的食物,安妮培絲·拉比尼奧·雷賽巴爾希望你能吃得高興。
他將炸雞放在了白布上,退後兩步,看向安妮。
親王說厲鬼無法進食,漸漸會積累饑渴。但種花家的觀念中,鬼是能吃供奉香火的。這個世界沒有線香,所謂的熏香是指用香水或花瓣熏衣物。
奧爾看過製香的視頻,但他對這個不感興趣,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隻依稀記得好像松香也是一味香。那就點個松果吧,反正大概是個意思。嗯,大概……
如果成功了,不只是滿足了奧爾的好奇心,這也是和厲鬼的一種正面交流。鬼想吃食物,就是對活物有所求,那有所求有來往,厲鬼的行為也就會有所限制。
現在,問題就在是否真的能有用上了。
事實上,閉著眼睛的奧爾不知道,就在他拿著炸雞祈禱第一次的時候,繞著大玻璃瓶轉圈,打量裡頭食物安妮,突然把腦袋扭了過去。她完全顧不上自己的狀況,腦袋扭了個一百八十度,兩個眼睛瞪得如雞蛋大,嘴巴張開露出的黑色喉嚨如黑洞,詭異又猙獰。
奧爾一走開,她瞬間化成了一團小蟲子,撲到了炸雞上,松果球的煙霧也絲絲縷縷地纏繞在炸雞上。過了一會兒,小蟲子重新聚合成了安妮,煙霧也散了,炸雞依然是完整的。
安妮的雙手緊緊捂著嘴,而她的手和嘴,此刻都油膩膩的。
“為什麽……我能吃到?”她看著那炸雞,“我明明吃了,真……好吃啊。”
“還有。”奧爾剛要繼續,達利安已經單膝跪在了白布上,奧爾就將蛋撻拿出來遞給了他。在拿了第二隻炸雞出來時,騎士長也過來了,奧爾只能把炸雞遞給他,“默誦安妮的全名,表示食物是貢獻給她的。”
騎士長點點頭,跪下去了。
奧爾又拿了個核桃派出來,一扭頭……默默遞給了那位駕車的騎士。這位很溫和地對他笑了笑,也單膝跪白布上去了。
安妮沒再化成蟲子,她在那沒動,手伸出去,蠟燭與松果的煙霧凝聚成了一股,流淌到了她的手中,化成了食物的模樣。她咀嚼蛋撻與炸雞的時候,嘴巴裡有明顯的哢嚓哢嚓聲,她吃核桃派的時候,濃稠的糖漿流淌下來,讓她必須不停地舔舐手指。
隨著安妮的進食,松果球和蠟燭燃燒得越來越快,煙霧也越來越濃,當她吃完,蠟燭已經燒掉了三分之一,松果球在金屬碟子上化成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奧爾和達利安用的都是上好的蠟燭,燒起來原本是沒有煙氣的。松果球雖然本身是有些松脂的,但在沒有其他助燃物的情況下,不可能燒得這麽徹底。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