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安的拳頭握起來了，可是他琥珀色的眼睛忽然一閃，拳頭又松開了：“沒有神。除去那些從其他宗教轉過來，習慣性的把藍天使當成信仰的人之外，真正和他交流過，了解過他，閱讀過他書籍的人都知道。奧爾不是神，他是上司、導師、兄長，或父親，他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他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其他人自己站起來，而不是讓他們哭泣著讚美神的偉大。

　　沒有神，他是人，所以他才會是奧爾，也只有人才會做出無數神不會做的事情。”

　　達利安是雀躍的，雖然他確定這樣能幫助奧爾，但是他很確定，這樣害不了奧爾，更幫不了拉索露，也掉不進教會的陷阱。

　　徹底不要思考什麽奧爾到底是不是奧爾，更不要把這個問題在“信徒”裡擴大化，不要去傳遞這些混亂的問題，隻一切照舊，讓奧爾一直以來就堅持傳播的思想，他真正的信仰，繼續流傳。

　　——奧爾根本無意於所謂神的權柄。

　　同一時間，奧爾只聽到了一句“沒有神”一直存在的直播就斷掉了。

　　但他也明白情況了，也反應過來拉索露為什麽被封印了。

　　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神吧？除了他之外也沒有第二個，奧爾看見過拉索露的記憶，他和當時的文明一樣，都是懵懂野蠻的，本能佔據了生命中的大部分。原始狀態的拉索露更像是一頭稍微有點理智的魔獸，他最多是一個“原始神”，不成體系的。

　　魔獸時代終結，異族登場，異族各有強者，各有絢爛的文明。從奧爾接觸的各族能發現，異族更偏向於祖先崇拜與文明崇拜，最魔幻的存在，反而是無神論者。

　　在根本沒有神這個概念產生的情況下，拉索露能掌握多少屬於神的東西？

　　低魔時代開啟……擁有了天使的人類與異族交戰，雙方不死不休。天使的出現太“神奇”了，從天而降，與異族無關，隻人類可以操控，不得不讓人類想到“神賜”。對於人類的統治者來說，神這個概念也確實比其他都更好用。

　　但神在當時的世界依然是新生，數百年後，第一代教皇從天而降——奧爾不知道他穿越前的具體身份，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十分會玩兒宗教的家夥，即使過去只有理論，但他也很快適應了這個世界的邏輯。

　　拉索露……力量夠強，但在當時絕對玩不過他。

　　當年發生了什麽，奧爾不知道，但看看《聖典》，毫無疑問，光明神代替了拉索露，奪回了降下天使的榮光。

　　《聖典》裡撰寫的，是光明神與光明神麾下天使的功績，“一切榮光歸於光明”，幾乎每一頁都會出現。

　　拉索露確實也發光，但相比起他的模樣，聽到這句話的人們，更容易把“光明神”的形象聯想到太陽上。

　　奧爾想到他兩次吃了遺贈後，處於混沌狀態時，感受到的那種來自更深層的拉扯感，他第一次的時候猜到了，他們大概就是魔幻小說裡的“錨”。不過他又沒惦記著成神，錨不錨的也無所謂。

　　奧爾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當時的感覺。錨的作用也是強弱不等的，當時最清晰的指向性最強的，毫無疑問是達利安和他之間的聯系，接著是孤兒院的孩子們，然後是警局裡的同事，依此類推，是魚尾區的人們。

　　第二次的時候，還有了更模模糊糊，但數量龐大的群體，應該都是通過不同途徑，對他有了信仰的人？

　　所有這些錨點，彼此之間很可能並不認識，但奧爾當時卻感覺他們在那個非物質的世界裡，是有著模模糊糊的統屬，或者只是也是引領關系的。

　　即，第一二梯隊的錨點在他的身上達成了準確的定位，後續的錨點才會跟上來。

　　拉索露沒對他身邊的人動手的原因是否也在這裡？他必須首先被認定為“奧爾”，接著才能被更廣闊的信徒確定為“奧爾”。

　　換言之：我還是我？

　　奧爾眉頭一挑，這個結論讓他自己有點懵逼，畢竟他被困在了這裡，身體被拉索露操控，連遠程監控也被停掉了，怎麽看都是隨時要涼掉的節奏。

　　可是，奧爾又覺得，他這個結論沒錯。於是與之相對的，假如一二梯隊的錨點認為“奧爾被奪舍了，那身體裡的不是奧爾，而是拉索露”，才會引來麻煩，他們的錨點會從奧爾的身上偏移，很可能這才是他災難的開始。

　　達利安說“沒有神”，這是最優的選擇，因為奧爾就是人。

　　但是，這是否也代表著，達利安也曾認為是“有神”的，糾結過到底“神（奧爾）”在哪兒的問題？現在他擺正了態度……拉索露會不會難為他？

　　——達利安絕對是最重要的錨點，拉索露除非迫不得已不會傷害他，可是，總會有別的手段的。

　　奧爾閉了閉眼睛，他必須更多地思考自己：目前唯一接收到信息的就是住客們，但他們能和外界聯系嗎？可也只能相信他們了……

　　奧爾低頭看著自己：“為什麽靈魂就沒肥肉呢？”他被鎖鏈束縛，現在能動用的只有自己的靈魂了。

　　好消息是，靈魂歸根到底是個整體，他不用擔心切了哪兒後，未來會缺胳膊斷腿的。壞消息是……靈魂一經損毀，無法修複，他以後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後遺症。

　　所以，割得盡量細小一些吧。

　　外界的拉索露剛剛搭建了前往第二座城市的風道，普通人的表現，反而比狼人們更勇敢些。或許是因為他們已經看見了狼人們來時的風道，也或許……他們比狼人們更清楚，自己沒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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