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裡又有觀紅魚聽不懂的詞了,不過觀紅魚依舊能夠意會到:“知道了。”
易淮揚揚眉:“你不是很在意。”
觀紅魚面色無波,還未說什麽,易淮便又說了句:“所以我猜的是真的,對你而言,誰當皇帝都不重要,你守護的只是榮氏皇帝。”
他語氣不明:“那,若是昏君當道,你也依舊要舍命去守嗎?”
觀紅魚停了片刻,輕聲:“是。”
立在易淮和燕奕歌身後的薄柿掀起眼皮看了觀紅魚一眼。
便見那著一身紅衣的蒙眼女子反手執著紅杖,立在他們對面,因為這裡是後巷,燭火昏暗,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
易淮和燕奕歌的交融在一起,身後還跟著個薄柿的,還有許多旁的建築,顯得熱鬧非凡。
但觀紅魚的影子卻沒入風花雪月樓後戛然而止。
顯得孤寂,又仿佛被那座金燦燦、輝煌的樓院所吞噬了一般。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薄柿看向大大方方在街上牽著手的主子:“莊主。”
兩個易淮同時應聲。
薄柿頓了下,才問:“觀大家沉默的那會兒工夫裡,是不是心在與自己生來的使命做鬥爭呢?”
易淮和燕奕歌同時看她一眼。
薄柿也沒有什麽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的局促不安,就靜靜等待著回答。
易淮感慨:“你們這些文科生…嘖嘖,太會說話了。”
薄柿沒聽懂。
燕奕歌也懶得多解釋,隻說:“她是不是的,和我沒關系。”
易淮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路是她自己走,是做困於那池塘裡的一尾紅鯉魚,還是拚上性命跨越龍門,從此天地遨遊,逍遙自在。”
全看觀紅魚如何選。
第107章
易淮他們回到宅院門口時,就見葉斕穿一身白衣手執玉郎傘立在燈籠底下。
他先前那把傘面是給毀了,但自從之前被易淮廢了一把傘後,葉斕就習慣多存幾把,這樣壞了就能換。
易淮成功教他做人,讓他沒有那麽自信地認為自己的傘堅不可摧。
易淮看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是真想當鬼了?”
這位置站得可真好。
葉斕轉過身看向燕奕歌:“老燕,我還是那句話,有人想見你。”
燕奕歌沒有絲毫遲疑:“不見。”
葉斕動動唇,剛要再勸,就聽易淮說了句:“這大晚上的,再有不到一刻鍾便要宵禁了,京城的宵禁可比其他任何地方嚴苛。我可不想大冷天的還要到牢裡走一趟。”
“……那我明日再來請你。”
葉斕幽幽:“老燕,你應該不是那種會連夜逃跑的人吧?”
燕奕歌微挑眉:“我像?”
葉斕呵呵:“你不是像,是你乾得出。”
江湖上那些人提到燕奕歌時,都會因為他天下第一的頭銜認為他是一個光風霽月、高風亮節、光明磊落的大俠,實際上這人是真的不怎麽要臉,也從不會因為這些稱號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就架著。
用他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人都要我命了,還講什麽光明磊落,留著到閻王面前請閻王出手幫你報仇?”
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也正是因此,葉斕覺得燕奕歌絕對乾得出因為不想見他背後之人而連夜離開京城的事。
易淮語氣誠懇:“不至於,畢竟我也想見見你背後那個人。”
聽到他這麽說,葉斕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燕奕歌,確定地問了句:“老燕,你是懼內吧?”
燕奕歌還未答話,易淮就輕呵了聲:“誰說我是‘內’了?”
葉斕不可思議地瞪圓眼睛,在他們之間掃視了幾個來回:“不是吧老燕?!你你你你這這這這……”
燕奕歌也沒解釋,只是微垂了眉眼,含笑看著易淮。
易淮只在自己心裡說:“我們是一個人,怎麽能分出‘內’‘外’?”
燕奕歌輕哂,也只在心裡回他:“那你倒是把這話說出去。”
易淮裝作沒聽見。
於是又惹得燕奕歌在心裡輕呵了聲,稍微用了點力捏捏他的指骨。
打更人洪亮的聲音從另一條街傳來:“宵禁——宵禁——宵禁——”
燕奕歌暫且看向葉斕,沒有多聊:“走了。”
葉斕到底還是收起了傘,讓開了位置。
其實街面寬敞,他要是不讓易淮他們也能過去。
這個舉動只不過是表態。
而在路過葉斕時,薄柿很貼心地為兩位醋意相同的主子看了眼葉斕,正好對上了葉斕的視線。
因得易淮和葉斕關系也還算不錯,有點像損友一般,薄柿也見過葉斕好多次。
她印象中的葉斕,是張揚肆意的,甚至有幾分狂妄自大,風風火火怎怎呼呼,嘴巴碎卻並不會讓人很討厭,他眼裡總是有光在晃動。
在薄柿看來,即便他有些小聰明,但也還是有孩子氣。
但現在的葉斕,也許是因為光線的問題,又或者是旁的什麽,他的眼眸多了分沉寂,像是終於長大了一樣。
對上薄柿的視線時,葉斕扯起了嘴角,露出了個笑。
……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薄柿想。
她這一趟出莊,總有物是人非的感覺。
回到了宅院後,不需要易淮多說,薄柿很精準地找到了自己落腳的位置,還問了易淮明日要吃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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