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聞逆川又說,他是真的怕死。
過去,他三番幾次要從談煊的身邊逃離,給自己算命、作法,為的就是活著。
“懷玉。”
“我真的……”
“最後說一遍。”
“我喜歡你。”
第174章 鎮南
“吉時已到,迎新娘出轎!”
鑼鼓聲、爆竹聲、嬉笑聲混在一起,讓人一時辨不清方向,直到一隻皺巴巴的手從大紅色的花轎簾子縫隙伸進來,坐在花轎裡頭的人才恍然回過神來——
“聞小姐,王爺出征,不在府上,拜托老奴打點,還請聞小姐速速下花轎吧,誤了吉時可不好了。”
此時此刻,男扮女裝的聞逆川坐在花轎上,惴惴不安,替嫁這種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男兒身。
但到底還是對自己用蠱的伎倆頗為自信,很快他就答應上去了。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而是問了別的:“白姑娘何在?”
簾子外明顯反應了一下,很快,外邊就換了一個聲音,是一個沙啞的中年男人的聲音:“不要誤了吉時,快下來。”
比起催促,那人更像是自責和威脅。
那道聲音聞逆川可太熟悉了,是聞遷,他隨著迎親的隊伍一路跟到了平南王府,按道理說,這樣是不合規矩的,奈何平南王不在府上,且眾人都看在聞遷的位分上不敢阻攔,隻得任由他跟過來。
但聞逆川依舊淡定從容,慢悠悠地詢問道:“白玥呢?”
“她跟過來了,”聞遷語氣明顯急了,生怕裡頭的人反悔,差點兒就要把簾子掀開了,“你快下來,王府上上下下都在等著你。”
聞逆川不以為意,這也是他難得的可以拿捏聞遷的時刻,隻聞他悠悠然來了一句:“王爺又不在,急什麽。”
“你莫要在這種時候耍小性子,這可是你先前答應過我的。”若是方才還在勸說,那如今就是赤裸裸的警告。
是了,是他自己同聞遷說好的。
是他心甘情願要替嫁去平南王府的,去跟一個同為男子、還是從未謀面的人,結為夫妻。
而這個人,甚至連今天這樣的日子,都不在場。
下了這個花轎,他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不知道簾子之外的路會是怎樣的,他也不清楚平南王府是個怎樣的地方,還有那個傳說中的平南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花轎外的幾個阿嬤議論紛紛——
“這新娘怎麽還不下花轎。”
“按照習俗,吉時過了,新娘沒下花轎的話,得把她送回去,擇日再來。”
“啊,這樣……他不會是沒見到王爺,不願意下來吧?”
“……”
聞逆川閉了閉眼,耳邊又再次傳來聞遷的催促:“想好了嗎,想好就下來。”
而後,他忽然睜開雙眼,盯著那張紅得晃眼的簾子,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條沒有退路的路,一條他從未走過的路。
他問自己,真的想好了……
……
……
越城入夜很晚,晚霞就像鑲嵌在了天邊的位置,夕陽的金光紅暈遲遲沒有散去。
談煊坐在床邊,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舉著毛巾給聞逆川擦拭額頭上的汗液了。
小兵偷襲的那一刀扎扎實實地刺中了聞逆川的下腹,也正是聞逆川給談煊擋下的這一刀,才讓談煊得以活下來,不然,他刺中的,該是談煊的肺部。
所幸那小兵握刀不穩,刺得不算太深,但到底是刺穿了,腹部捅出了一個窟窿,血嘩嘩往外泄。
如今,病床上的人面色蒼白如紙,口唇也沒一點兒血色,就連呼吸也十分微弱,胸廓起伏得不大。
談煊見狀,心臟絞成一團地難受。
就在這時,帳篷外來了動靜,談煊替聞逆川攏了攏被子後隨即起身,把床榻前的簾子放下來,然後迎著進來的人走去。
來人是趙勇,他第一眼先是落在談煊疲倦的面容上,而後,他注意到了談煊身後被簾子遮住的床榻,隱約可見裡頭躺著一個人。
不用猜,趙勇也知道,躺著的人必定是聞逆川,畢竟,也只有聞逆川能夠有資格睡在將軍的床榻上。
“什麽事?”談煊故作無事地問道。
趙勇悻悻收回視線,隨即開始匯報:“將軍,吳將軍已乘勝追擊談忠他們,並把他們逼退到了苗疆的山林一帶,那兒還有我們留存的伏兵,這次大概可以徹底解決掉他們。”
談煊沉默地聽完,而後卻抬了抬手,說道:“不必趕盡殺絕。”
此言一出,趙勇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詫異,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因為阿忠他……”
“自然不是因為他,”談煊很快打斷了他,“我們如今要的不過是佔住南面這一片地帶,我們不回京,但也不能讓他們隨意拿捏我們,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如若把談忠也殺了,如此行為無異於挑釁朝廷,說不準,之後還會有更大的隱患。”談煊說道。
“可如今我們佔著南面地帶,朝廷定不會一直任由我們這般佔下去,必然會像先前我們解決外族部落一樣,重整軍隊解決我們。”趙勇又說。
“自然,但目前,他們還沒那個心思,聖上與太后都不是一條心,各自掌握權力范圍又相互提防忌憚,談忠帶的軍隊已然是他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配置,就算後續增加援兵把南面拿下來,那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如此,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我給他們第三個選擇,又會是怎樣呢?”談煊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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