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有一間茅草棚子,五個負責監工的小吏正在裡面吃酒,見趙北川走過來,紛紛站起身呵斥,“你來這幹什麽?”
“剛才在河裡洗澡,隨手摸了幾條小魚,給各位大人嘗嘗鮮。”
小吏們眼睛亮起來,紛紛圍上前詢問,“在哪摸的魚?”
“這魚個頭可不小。”
“河水深嗎?河裡魚多嗎?”
“魚不算多,河水看著平坦但底下有暗窩子,小的差點被卷進去,不敢再摸了。”趙北川這一句話就把後面的事堵死了,他可不想以後天天幫這群人捉魚。
幾個小吏一聽不好捉便歇了心思,為首的吏官看了趙北川一眼,“你給我們送魚可是有什麽事相求?”
“是這樣的,來之前小的剛跟夫郎拜了堂,還沒來得及洞房就出來服徭役了。”
幾個衙役哄笑起來,“原來是想媳婦了。”
趙北川羞赧的撓撓頭,“小的家就住在前面三十裡外的灣溝村,想著過幾天休息的時候回去一趟,當天去當天就回。”
其實趙北川擔心的是弟弟妹妹,兩個孩子還小,自己又是第一次出來服徭役。新進門的夫郎也不清楚是什麽性子,生怕孩子們在家受委屈。
服徭役每隔一旬休息一日,這一天雖然休息但卻不允許他們亂走,只能在附近買東西休息沐浴。
趙北川住的村子離這不遠,他腳程快來去應該不成問題。
吏官哼笑一聲接過他手裡的魚,“早去早回,若是回來晚了可別怪我不開情面。”
服徭役偷跑是重罪,被捉回來會施以鞭刑,三十鞭打下去皮開肉綻,不死也能要半條命!
“多謝大人,小的一定按時回來!”
趙北川回到老槐樹的時候,大夥已經吃完飯,正坐在樹下乘涼,旁邊只剩下幾個空空的木桶。
“你去哪了?怎麽衣服都濕透了?”趙光湊過來詢問。
“去河裡洗了個澡。”
趙光沒多想,“飯都吃沒了,你中午不吃東西頂得住嗎?”
“沒事。”
趙光羨慕的看著他,這小子體格是真壯實,一樣的吃東西,趙北川的個子就比同村的男人都高壯!不光個子高力氣也大,前些年他爹剛沒的時候,村子裡有潑皮無賴起了壞心思,欺負趙家沒了大人,想要霸佔他們家的田地。
年僅十三歲的趙北川站在自家田邊說:“誰敢佔俺家田,我跟他拚命!”
結果真有那不要臉的去找麻煩,你猜怎麽著?被趙北川一隻手撂倒了,騎在身上狠狠的打了一頓,要不是圍觀的百姓幫忙拉開,那人得被他活活打死。
雖然拉開了,潑皮也傷的不輕,一條胳膊被掰斷了。
當時趙北川說:“今個我把話撂著,誰要不讓我們兄妹三個好活,我就把他也弄死!”少年臉上還未脫去稚嫩,一雙烏黑的眼睛森冷森冷的,像是山林裡的凶獸,看著讓人膽寒。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惹他,趙北川的凶名也在村子裡傳開了。
休息了半個時辰,銅鑼聲再次響起,大夥拖著疲憊的身軀起來繼續乾活。
*
陸家大門外,陸遙正猶豫著怎麽開口叫門。
今早一睡醒他便起身回了陸家村,想著跟家裡借點錢買釜。又怕自己替換了芯子被原身的娘認出來,所以頗為忐忑。
結果還沒開口,院裡就出來人了,正是原主的二哥陸林。
陸林一條腿有殘疾,沒辦法乾力氣活,所以免了服徭。
“老三你怎麽回來了?”陸林乍一見他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偷跑回來的。畢竟那天出嫁他可是死活不上轎,要不是娘拿剪子抵著他都誤了時辰。
“娘……在家嗎?”陸遙試探的開口。
“在家,進來吧。”
進了院子陸遙偷偷打量,陸家比趙家寬敞不少,偌大的院子有四間房子並兩間倉房。
記憶裡他跟老四老五都是哥兒,三個人擠在一間屋子,爹娘住在中間的屋子,二哥帶著老婆孩子住在西屋,余下的那間則是廚房。
“娘,老三回來了。”趙林喊了一聲,不一會陸老太太從屋裡走出來。
這是一個身材乾瘦的老太太,穿著一身青色斜禁布衣,花白的頭髮整整齊齊梳在腦後,上面還插著一根空心的銀簪子。
老太太一見到陸遙臉拉得老長,“嫁出去的夫郎潑出去的水,趕緊回去好好過日子,以後少往娘家跑。”
“娘,我想跟你借點錢。”陸遙開門見山的說。
“借錢?借什麽錢?”
“我把趙家的釜燒破了沒法做飯,您先借我點錢買個新釜,等我相公服徭役回來就還給您。”
老太太掐著腰狠狠的啐了一口,“以前讓你做飯,你總找借口往外躲懶,現在可好第一天過門就把人家釜燒壞了,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陸遙臉不紅心不跳,隻當她罵的是原身的,“對對對,娘你說的都對,我也知道錯了,以後肯定改。”
陸老太太一愣,老三向來是個倔脾氣,還是頭一次跟她低頭認錯,神色不由的緩和下來。
“買什麽新釜,咱家還有一個舊釜,待會讓你二哥給你們送去。”
陸遙一想也成,只要能做飯就行,“謝謝娘。”
“哼。”到底是親兒子,陸老太太雖然氣他但也沒真恨上。昨天聽人說他嫁過去就上吊了,驚的她一宿沒睡好覺,今天正想去看看,沒想到人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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