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鬥扒著車窗向外張望,突然看見前頭的林家馬車。
“快,過去看看。”
陸甲抽了抽鞭子,馬兒小跑起來不一會就追上了對方。
“子建!”
“哎!”林子健聞聲也打開車窗探出頭。
“你這是做什麽去?”
“劉伯伯給我下了帖子,讓我過去坐坐。”
“我也是。”趙北鬥呲著一口白牙笑起來。
很快就到了相府門口,馬車停下,兩人相繼跳了下來,林子健也拎了兩樣禮品,站在一起倒不顯得突兀。
等了片刻鍾門房便打開側門讓二人進去。
相府很大,聽說是前朝的公主府被皇上賜給了劉承恩。
下人引著兩人去了前院的會客廳,讓他們稍等片刻。
林子健拿手肘碰了趙北鬥一下,“沒想到你也收到帖子了,上面寫了什麽?”
“沒寫什麽,就說讓我過來見一面。”
林子健壓低聲音道:“我聽祖父的意思,好像給咱們倆牽了線。”
趙北鬥愣住,他知道林爺爺是劉相的恩師,沒想到自己有機會也能拜入門下……一時間心跳如擂鼓一般咚咚作響,讓他有些呼吸不順。
不多時劉承恩從後面走過來,他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來啦,坐吧。”
二人連忙拱手請安,“拜見相爺。”
“不必拘禮,還像那日叫我伯伯就好。”
趙北鬥哪敢開口叫啊,尷尬的撓撓頭,兩人在旁邊的椅子坐下。
“今日叫你二人來是想問問你們對會試最後一道策論的看法。”這道題就是他出的,論鹽鐵。
近幾年有很大的風向,鼓吹朝廷不該與民爭利,應當在鹽鐵上放開,讓百姓用得起鐵器,吃得起鹽。
但同樣也有另一部分人覺得此舉不可,鹽鐵關乎朝堂命脈,若是徹底放開,怕是會讓一些心懷歹意之人鑽了空子。更別說北有契丹、突厥,南有吐蕃和南召,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林子健率先回答,他的想法是否定開放鹽鐵,側重點在於鐵器可以做成武器,若是每個百姓都手持利刃,會影響國家的安全。
同樣鹽若是開放,依舊會掌控在那些富商手裡,百姓同樣受不得惠澤,長此以往只會讓富商越來越富,國家和百姓越來越窮罷了。
劉承恩捋著胡子笑看著他,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把林子健弄得提心吊膽。
“北鬥,你來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也是不可放開。”
兩人難得有同樣的論點,林子健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起來。
“古往今來,凡是滅國者,多為亂世、昏聵和自大,武朝雖盛,但建國不過百余年,內憂外患層出不窮。想要國富民強,需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非開放鹽鐵就能解決的。”
林子健聽完他第一句話眼前一黑,老哥你膽子也忒大了!敢這麽說話,不怕惹怒總裁直接把你的卷子判作廢。
劉承恩也微微一愣,一改之前和藹可親的模樣,坐直身體道:“你繼續說。”
“治家非一寶,治國非一道,與其開放鹽鐵,不如從最基本的民生問題解決。天下百姓苦徭役久已,苛重稅斂,不利於民生,既是為民逐利何不從此下手,而非鹽鐵一事。”
趙北鬥還在策論中引入大兄的遭遇,百死一生從一趟徭役中活下來,而像這樣的情況是每個百姓都會遇到的事。
“論開放鹽鐵之人,隻司眼前之利,非顧民生也。”
少年銳氣初露鋒芒,但確實是鋒利無比。
這番話下來如驚雷貫耳,震得林子健瞪大雙眸,半晌才撫掌道:“我不如你。”
劉承恩也沒想到這小孩竟然看出自己出的這一題引申的含義,說實話他心裡的驚訝不比林子健少。
不過很快又明白過來,正是他低微的出身才更能感觸百姓之不易,而非大談空話。
此子膽大心細,劍走偏鋒,的確跟當年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他越看越喜,恨不得直接把人接到身邊親自教導!
“好了,今日先到此為止,明日你們二人再過來。”說完便起身送客了。
趙北鬥一頭霧水的站起身,走到門口時才道:“我剛才沒惹相爺生氣吧?”
“我看不像生氣的模樣,走吧晌午去你家酒樓端幾個菜,祖父饞你家烤鴨了。”
“走走走。”
*
五天后,會試成績出來了。
林子健排在第七名,趙北鬥排在第六十三名,二人皆中了貢士。
這本是一樁喜事,可趙北鬥就是開心不起來,竟然才考了個六十三名,實在是太丟人了。
陸遙倒是沒覺得丟人,“這不是挺好嗎!好歹佔了甲科,殿試的時候能入皇宮大殿呢!”
貢士雖取二百人,但只有前一百名能進入皇宮進行殿試,其他人留在皇宮外答卷,在規定的時間內答完便收卷。後面的人排名幾乎不會變,前一百名還是有變數的,聽聞武朝七年就有位貢士,從第十七名破格提到了第三名。
不過趙北鬥覺得自己夠嗆,他這排名實在差得太遠了,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能入宮面聖,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翌日一早,所有考中的貢士都要換上官府發的青色貢士服,都帶貢士帽去皇宮門口報道。
來的時候這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小聲的談論著今日殿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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