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後莫要再招惹他知道嗎?”
“為何?我們倆現在關系可好了!每日一起讀書認字,他還說過幾日給我帶書看呢!”
“你們倆不是同一個……”陸遙話語一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封建思想同化了,居然對孩子說出這種話。
“沒事,你跟他好好玩,莫要吵架。”
*
林子健坐在馬車上,手裡捧著兩個溫熱的鹵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小廝連忙道:“公子,這種農家吃食還是莫要吃了,免得吃壞了肚子。”
林子健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警告他少說話。
“……”小廝悻悻的閉上嘴。
馬車到了林家大宅,外面的雨也慢慢停下來,同往常一般他先去後院跟祖父請安,順便說一說今日所學。
“祖父,祖父我回來了~”林子健小跑著進了院子。
“咳!”屋子裡想起林父的咳聲,嚇得他小臉一白,瞬間停下腳步,踩著端正的四方步走了進來。
屋子裡,林琅正在侍奉父親喝藥,一碗漆黑惡苦的湯藥喝盡,他趕緊從旁邊的小廝手裡拿來溫水,喂老爺子服下。
待喝完水老爺子眉頭緊皺長哼了一聲,拿帕子壓了壓嘴角。
“父親,保重好身體啊!”
林老爺子擺手道:“沒事,你去忙吧,子健過來跟祖父說說,今日夫子都教你什麽了?”
林子健湊到老爺子身邊背誦了一段孟子,“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禹聞善言則拜。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①
林琅面容霽,兒子這些日子讀書倒是稍有長進,不像之前那般磕磕巴巴,半天背不下一段話。
“你可知這段話的意思?”
林子健搖搖頭,夫子還沒教他們呢,只是讓他們熟讀背誦下來,所謂書讀千遍其意自解。
林靜賢讓孫子脫了鞋子上炕,自己同個解釋起這段話的意思。林琅見狀悄悄的退了下去,屋裡只剩下祖孫二人。
待聽完祖父的解釋,林子健瞬間明了,“我要學習別人美好的品德,吸取別人的長處,來補自己的不足!”
林老爺子笑著點點頭,“你的同窗可有讓你學習的品質?”
“有,我背書都是跟趙北鬥學的!”林子健突然想到什麽,連忙讓小廝把鹵蛋拿過來。“今日下雨,我順路把他送回家,他還給了我兩枚雞蛋呢!”
“哦~我們子健交了新朋友。”
“嗯!他背書非常厲害,但是寫字不如我,我要努力學他背書,補充我的短處。”
林老爺子捋著胡子欣慰道:“好,這才是我林家孩兒。”
林靜賢是國子監的司業,他教授的門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偏偏到了自家孫兒身上沒了辦法。
天知道這幾年為了給孫子開蒙家裡廢了多大心思。
這孩子從小就厭學,一進了學堂就哭鬧,拿起書就打瞌睡。在上京時前後換了四五個先生都被他氣跑。
這次回鄉養病,原本只是把他放在蒙學試試,沒想到竟然有意外收獲,看來改天他得見一見孫兒口中的同窗。
第六十一章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今日是趙北川離開的第六日。
秋水鎮服徭的百姓一路向西行走了已經有三百多裡地。
烈日依舊炙烤著大地,百姓們曬得蔫頭耷腦,腳上仿佛拴著千金重的石頭,每走一步都格外費力。
官吏在前面不停的催促,“快走,快走!”延誤了時間他們都得受罰!倒時候可就不難捱了,怕不是要了小命!
“砰!”前面有人熬不住,一頭摔倒在地上。
“爹,爹你怎麽了!”
老人面色發白,嘴唇青紫,雙眼緊閉昏迷不醒。
同村的人連忙圍上去幫忙施救,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半晌老人才悠悠轉醒。
“爹,你可嚇死我了……”男人嗚嗚的哭著,把老人背在身後,吃力的跟上隊伍。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老人摔倒,這次便沒那麽好運了,大夥折騰了半天人還是走了。
雖然每年服徭役都有人去世,可大夥心裡還是難受的厲害,草草把人埋在路邊的野地裡,等徭役結束才能把屍首挖出來再送回家去。
灣溝村就在這個村子後面,大夥看得都心有戚戚。
趙北川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轉頭問趙光:“大伯,你還行嗎?”
趙光掐著腰擺擺手,“無妨。”這才哪到哪,當年他們從青州逃荒過來時,足足走了三千裡地呢!
走了到了晌午,官吏這才擺手讓大夥停下休息。
人們趕緊去找陰涼地,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趙北川脫了鞋挑腳上的血泡,昨天腳還沒什麽事今天磨起來四五個大血泡,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疼。不得已從包裡拿出陸遙縫的牛皮底布鞋,打算一會換上。
晌午夥夫煮了粟米粥,大夥累的連飯都懶得去打,不吃還不行,下午得繼續趕路,沒有體力怎麽走完那麽遠的路。
喝完粥,趙北川枕著包倒頭就睡,此起彼伏的鼾聲響起。
這麽一會兒他功夫做了個夢,夢見陸遙在廚房裡燒火煮豆漿,鍋裡的漿咕嘟咕嘟冒著泡,他一邊攪拌一邊說:“北川,家裡的騾子餓了,你把豆渣拿去給它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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