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正常狀態下,他倒是還能絞盡腦汁地狡辯一番,拖延時間,可他的精力全被前面的小官司給消磨了個乾淨,眼看著謀殺案越定越死,腦子裡卻怎麽也想不出推脫的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掉落深淵。
裴清作為最開始的苦主,一直在公堂上,不過隨著苦主的不斷出現,時間變長,他就從站變成坐著。
不過也沒有人在意這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家人身上。
最後連徐成當年殺死張父的凶器也被呈了上來,就在張父的胸膛內,因為插得太深了,卡在骨頭縫裡,徐成就沒有拔下來,也不願意再碰,就跟著一起埋入土中。
一把匕首早就鏽蝕的坑坑窪窪了,饒是如此也能看出當年這把匕首是如何的鋒利,而被刺入骨縫,證明徐成當時下手是多狠,不狠怎麽會刺得那麽深。
看著那把匕首,聽著仵作的講述,裴清隻感覺渾身一寒,盡管那把匕首看著已經鏽蝕不堪,可他還是覺得異常危險。
張繼這是第一次看見要了他父親命的凶器,嘴唇顫動,淚如雨下。
公堂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多數人內心都是一股悲意,唯獨徐成看著那把匕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他用匕首刺死張父的場景,而後看向裴清,眼神有絲凶意。
徐成知道自己是在劫難逃了,但是他不會忘記是誰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裴清。
他不過是想要裴清的方子,以裴清之前做的那些東西,一個方子根本算不上什麽,對方為什麽要窮追不舍,如此斬盡殺絕。
徐成算是看出來了,之前的一切都是裴清預備好的,就像是貓戲耍老鼠一般,讓老鼠以為有逃脫的機會,實則卻根本沒有機會,那只是他以為的有機會。
不光他沒有逃掉,甚至連他徐家大半人也都沒能逃掉,如果不是他被拿住了,後面那些小案子,徐家完全有機會解決,而不是一個個地認罪。
徐成越想越恨,尤其是看到裴清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像是將眼前的一幕幕當成遊戲表演一般,可這是他徐家用命和錢財演出來的戲啊。
如果裴清知道徐成的想法,大概會覺得自己很無辜,他坐了這麽久,有點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過裴清也是看滿足了,鐵證如山,這徐成這次逃不掉罪名了,張繼也不用為了報仇而丟掉一條命了。
裴清動了動身子,準備離開了,後面的事他不看也知道。
張繼看著徐成的樣子,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夠這麽輕易的報仇,不過是因為一個人,下意識轉頭看向裴清,眼神中滿是感激。
哪怕對方或許是為了自己而找徐成的麻煩,可他也是感激萬分。
張繼看著裴清,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就看到趴在公堂上的徐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搶過一旁衙役呈出來的凶器,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朝著裴清衝了過去。
誰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個力氣,衙役們一時不防,晚了一步,只能看著徐成拿著匕首朝裴清刺去。
京兆府尹猛地站起來,大喊:“快攔住他。”
那把匕首埋在土裡已經鏽蝕了,或許不能一匕捅死裴清,可是京兆府尹很清楚,這把匕首的危險不在於刀刃,而在於上面的鐵鏽。
他上過戰場,知道不少傷兵最後都是死於傷口發炎潰爛,然後高燒不止,最後去世。
如果傷口發炎消了,那還有生還的機會,而鐵鏽就是導致傷口發炎的一個原因。
但是這還只是一個危險點,更危險的是有鐵鏽的兵器傷到人後,傷者可能會患上一種名為金瘡痙的病,無藥可救,如果說發炎的話還可能救回來,金瘡痙就真的太難了。
裴清要是在他這裡出事……
徐成可顧不上這一刀出去會導致什麽結果,反正他都要死了,還怕什麽惡果,他一心就是想弄死裴清,有鐵鏽的兵器傷到人會出什麽事,還是他偶然從一個醫者口中聽來的。
本來覺得知道這個沒什麽用,可現在看來,什麽知識都有用,只是不知道何時能用上。
看著刀刃離裴清越來越近,徐成沙啞著笑了出來,然而還沒等匕首落到裴清身上,一邊站著的張繼衝了出來,猛地推開了徐成,讓他手一歪,匕首也刺歪了,正好劃傷了張繼和他自己。
不過張繼的傷口淺些,而落到徐成身上的傷口就要深多了。
被張繼擋了一下,衙役終於趕上了,猛地將徐成狠狠壓住,將裴清護在身後。
京兆府尹從上座下來,著急地看了眼裴清,他剛才看到張繼似乎是攔住了徐成,可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完全擋住了,那匕首就跟淬毒了似的,哪怕傷到一絲都可能出大事。
好在,他仔細地打量完裴清,發現裴清身上沒有一處傷口,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後背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京兆府尹這才有時間來看徐成,見他被押在地上還不斷掙扎,眼神憤恨,似乎是在遺憾怎麽沒有傷到裴清。
“先押下去。”京兆府尹揮手道,今日再審什麽,這徐成都自暴自棄了,也對他沒什麽傷害,等後面他就知道他這麽做會導致什麽結果。
做完這一切,京兆府尹才有精力轉頭來看張繼,注意到對方手上的傷口,不禁歎了口氣,雖說這傷口不深,可也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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