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明河摸了摸別在後腰的尖刺,臂長的不知名尖刺是他在礦星生存最大的依仗。
個人終端發出提示,沉明河知道自己要抓緊時間去補助中心了。
中心的那群工作人員可沒什麽為民服務的優良理念,發放補助這一天就上兩個多小時班,去晚了一個子兒都拿不到,沉明河就吃過這個虧,這個月拿不到的下個月不會補哦。
緊趕慢趕到補助中心,前面已經排了七八人,肚子隆起的殘疾曠工有孕婦救殘補助,瘦骨嶙峋的年幼雌蟲有孤兒補助……礦星依靠巨大的礦物公司生存,發放的補助一半來自於公司一半來自於政府,對於這些沒有生存能力的人來說是最大的收入來源。
而沉明河,他有雄蟲每月津貼。
“閣下你往前走。”
有老年雌蟲看到沉明河來,連忙恭敬地讓開。
沉明河以前推辭過,但多經過了幾次就知道這些頑固的老人絲毫說不通,他們腦子裡有著根深蒂固的雄尊雌卑思想。
“謝謝。”
沉明河往前挪,來的挺晚,挪的挺快,很快就排到了孕蟲的身後。
孕蟲身體臃腫,肚子高高的隆起,已經做了檢查,裡面是一隻健壯的雌蟲,但孕蟲知道這個消息後當場就抑鬱了,如果是雄蟲,他能跟著去主星享福,雌蟲只能夠跟著他在礦星繼續過苦日子。
工作人員懶散地給孕蟲辦理了手續,星幣匯入了對方的帳戶,孕蟲拖著沉重的身體挪開了位置,像企鵝一樣慢吞吞往外走。
接下來就是沉明河。
不需要問,沉明河第一次來拿補助的時候就出了大名了。
礦星自然環境差,哪怕是D級劣等雄蟲也是嬌嫩的雄蟲,他們待不住這個地方,所有曠工雌的雄蟲伴侶都生活在條件優渥的伴星。
他們這顆星,更是環境惡劣的流放星。
沉明河作為第一隻流放雄蟲,他甫一出現很多人就打賭他活不了多久,沒人想到他特能活的蹦躂到了第三年。
“這張表格填寫了。”
工作人員把表格推送到沉明河的個人終端。
沉明河打開看,一張個人信息表,像是申請什麽的。
“什麽意思?”
“好事情,快填吧,填完了我把補助金給你。”工作人員低頭假裝很忙地乾活,不敢對上明河的眼睛。
錢在對方手上捏著,三年來拿補助金就沒有一次性痛痛快快給過,每次都來一點麻煩,沉明河習慣了,沒多想,把表格上涉及到的簡單信息填了。
工作人員收到表格後連核對都沒來一下,像是怕沉明河後悔一樣飛快地操作提交,看到系統給的“申請通過”四個大字後,工作人員長籲了一口氣。
“請稍等,馬上來。”
太難得了,沉明河差點抬頭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工作人員竟然說了個“請”。
“嘿,我來三年了,他第一次說請。”
沉明河和後面的老頭說。
老頭說:“我來這兒拿補助二十多年了,也是頭一次聽到,差點以為我年紀大耳朵聽不清楚了。”
滋滋嘎嘎。
輪子碾過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沉明河下意識看了過去,看到去而複返的工作人員推著一個金屬籠子,籠子不大,沒法讓裡面蜷縮著的高大男人舒展半分身體。
“恭喜你呀恭喜你,恭喜你呀恭喜你。”
工作人員開始朝著沉明河唱歌,“恭喜明尼斯特閣下,這是您的配偶雌,祝你們新婚快樂。”
話音未落,工作人員就腳底抹油飛快溜了。
工作台上同時顯示了工作結束的字樣。
後面沒排到隊的雌性沒一個敢吭聲,恨不得墊著腳悄悄向後退。
進入室內後,沉明河放下了兜帽,面沉如水的漂亮雄性一頭幹練的黑發,五官精致到無可挑剔,他眼尾嘴角天生地向上微微挑起,不做表情也帶著三分笑意,一旦笑起來更是溫柔繾綣,溫柔的表情與溫柔的聲線猶如春日的陽光與煦風,讓人心生暖意。
此時此刻,他淡淡笑著,溫暖中是如冰的寒徹。
“滾出來,給我說清楚是怎麽回事?”
工作人員不敢出來,聲音從裡面顫抖地發出,“閣下您已經超過了婚配的最晚年齡,按照帝國法律,未婚雄性到了二十五歲還不結婚的強製分配基因適配的伴侶,這位是您的適配對象,祝你們新婚快樂,補助金和結婚補貼我都發到您帳戶上了,閣下請接收。”
彈開的個人終端上顯示,到帳五千三百星幣。
結婚給這麽多錢,早說啊。
明河·明尼斯特身上的陰鷙驟然散去,笑得如沐春風。
他這才有心思去看籠子,籠子裡的男人也恰好抬頭看向他,一雙蒙著灰翳的眼睛沒有焦距,卻像是能夠看到一樣準確地看向了他。凌亂髒汙的銀色長發向後披散,口籠覆蓋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的部分依舊令人著迷。
男人身上很髒,濃濃的血腥味掩蓋不掉藥物的腥臭。
沉明河沉吟了片刻後扯著嗓子喊著,“我要申請殘廢補助,以後我們家倆殘疾,都沒有勞動能力,指望我一個弱小無助身體不好的雄蟲照顧殘廢雌嗎?”
沒有答覆。
但沉明河個人終端上飛快地收到了一筆錢——四百星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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