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所想一般,他走到外頭時,正見師無衍壓下靈劍,神獸跳著試圖去蹭他的腿,師無衍便伸手摸了摸神獸的腦袋,而後抬起眼眸,那目光平靜自謝執玉身上掠過,停在了他身後,似乎全然不打算去看他。
謝執玉同師無衍行禮,喚:“師尊,您來了。”
師無衍沒有接話。
他冷澹自謝執玉身邊走過,先進了凌霄劍派的駐地,看了看受傷弟子的情況,而後問了他們在幽冥山內究竟遭遇了何事,從頭到尾也不曾與謝執玉說過話。
謝執玉跟在他身後,緊張捏著自己的袖角,在腦中苦思冥想,究竟要如何自然一些去觸碰師尊。
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眸,去看師無衍的側顏,比起那日他方自昏迷中醒轉時,師無衍那面上的憔悴之色似是均已消失,只是那面色仍舊蒼白,較他平日似乎要顯單薄不少。
只是他舉止皆如尋常,不像是陽華所說不能見人的樣子,謝執玉心中疑惑更甚,趁著師無衍還在同那二人說話,他已下定了決心,飛快朝著師無衍伸出了手。
師無衍恰側身退開一步,轉向另一側傷勢較輕一些的弟子,問:“白川與楚長老呢?”
那弟子回答:“宋師兄與楚長老已進幽冥山了。”
師無衍:“嗯。”
謝執玉又一次朝著師無衍伸出手,想飛快碰一碰師無衍的指尖。
師無衍卻微微抬手,恰好避開了謝執玉的動作。
他仔細查探了受傷最終那名弟子的傷情,道:“輕微魔氣,修養便是,並無大礙。”
謝執玉:“……”
師無衍:“我去見他宗長老,你們調息休息便是。”
謝執玉:“……”
幾名弟子紛紛應答,神色間卻不免有些異色。
謝執玉始終跟在師無衍身旁,師無衍卻似乎不怎麽想去理會他,這看起來像是二人吵了架,難免要令人多想。
師無衍轉過身,仍是不理會身旁的謝執玉,極自然便自謝執玉身旁擦肩而過,令謝執玉忍不住皺眉,轉身飛快跟上師無衍腳步,再度去喚:“師尊,您的身體如何了?”
師無衍:“……”
謝執玉心中更憋悶了幾分:“您今日為何不理我?”
師無衍:“……”
謝執玉:“您給我傳訊時,可不是這幅模樣。”
師無衍:“……嗯。”
他說了這麽多話,師無衍竟好似全不曾聽聞,到了最後,才低低應了一聲,倒像是在告訴謝執玉,他已聽見了,就算再問,他也不會再回答了。
謝執玉再度蹙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靈花,再度試探著朝師無衍伸了手。
可師無衍總能恰好避開他的觸碰,像是對他的動作萬分警惕,卻反是令謝執玉滿心莫名,怎麽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何處做錯了,才能讓師無衍這般避著他。
他想叫住師無衍,問清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可目光朝著邊上一偏,便見神獸正恨鐵不成鋼般盯著他。
見謝執玉終於朝這看來,神獸用那爪子拍了拍地,再指了指謝執玉,而後整隻獸朝後一倒,擺出一副裝暈的模樣來,它顯然是讓謝執玉同它學一學,只要朝後一倒,師無衍總不可能不去管他。
謝執玉覺得這是個蠢辦法,可近來神獸的表現實在靠譜,他或許……或許可以聽一聽神獸的意見。
謝執玉深吸了口氣,抬眸看著師無衍已要離去的背影,終於將兩眼一閉,直接便朝後倒了下去。
他原以為自己是要直接腦袋磕地了,可師無衍的反應比他還要快,他幾乎是驚慌回身,一把拉住了謝執玉的手,將人攬著腰扶住了,這才慌亂詢問:“怎麽了?”
謝執玉:“……”
謝執玉覺著他繪了靈花的腕上一片滾燙,可師無衍盯著他,他不敢低頭去看,只能小聲囁嚅說:“有……有有些頭暈。”
師無衍蹙眉握了他的手,似是同以往一般,想要輸送些靈力給他,可謝執玉已手忙腳亂抽回了手,緊張朝後退了數步,一手握著自己發燙的手腕,生怕被師無衍察覺到了異樣,匆匆道:“沒事了師尊,一時頭暈而已,沒什麽問題!”
師無衍:“……”
片刻沉默後,師無衍點了點頭,那目光卻不時便要轉回到謝執玉身上,似是生怕謝執玉再有異樣。
謝執玉只能小心翼翼掩飾著自己的手,趁著師無衍未曾注意時,飛快垂眸朝著他掌心瞥了一眼。
靈花枝葉繁茂,幾乎繞滿他整個手腕,已數不出究竟有幾片枝葉,纏繞著蔓延至他的掌心,直至在他的掌心之中——
綻出了一朵盛開的靈花。
第24章 合歡宗的靈紋
謝執玉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他甚至伸了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掌心,好確認那上頭的確是方才他繪製的靈花綻放開的痕跡, 而不是他那假意跌倒蹭著了什麽汙泥,正好在他掌中蹭出了這般的痕跡。
可那顯然並非是什麽汙泥,他怎麽也不能將這紅痕自他掌心抹去, 這就是靈花留下的痕跡, 而這痕跡代表著……他師尊真中了邪修的合歡蠱, 而且這合歡蠱情思所系, 竟然是他。
謝執玉腦中一片空白, 只顧呆怔怔看著自己的手,全然不知自己接下來應當怎麽才好。
他隱約記得,陽華告訴過他, 若是見著如今這情況,他應該直接扭頭就跑,而不是像這樣留在原處傻愣愣胡思亂想,可……可這人是師尊, 面對師尊時, 他難道也要跑嗎?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