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葉西杳一度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變成了一個人,他和周圍所有人都是“同類”。
那個魔物說的話,當下聽的時候還不以為然,現在只剩葉西杳獨處了,他才驚覺,它說得很有道理。他和他們從來不是同類。
但他確定,自己也不是惡魔。
說到底,葉西杳什麽都不是。
他以為在人類社會長大,就屬於這裡了。可這只是因為他藏得很好。
如果邢恕知道他是魔物呢?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是魔物呢?
他們不會再對他笑,他們會怕他,會躲著他,會想方設法地把他趕走。
兜兜轉轉的,葉西杳還是會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
他把日歷合上,端正地放到一邊,然後縮到被子裡開始了漫長的發呆。
葉西杳不確定這一次究竟耗費了多少力量,但從他此刻劇烈的饑餓感來判斷,大概是很多,很多很多……
填不滿了。
他空掉了。
會不會死啊?
葉西杳忽然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其實葉西杳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死,但現在這種情況,好像死了比較好。因為太餓了,太空虛了,太痛苦了。
太寂寞了。
門鈴響起的時候,葉西杳快要把自己的手指咬出血。
“開門。”
邢恕的聲音響起。
葉西杳太過緊張,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邢恕的嗓音其實很古怪。
就像高燒數日後,被火燎透了,又像是吞了一把沙,字字乾澀。
他腦子裡只剩幾個字:
怎麽辦?該怎麽辦?
邢恕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他沒有接。現在又找到了家門口,看來是必須要和他見上一面。
完全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可是葉西杳又找不到借口去敷衍。
“葉西杳,開門。”邢恕的語氣凶起來,他第一次對葉西杳這樣說話,“我數三聲,你不開門,我就自己進來。”
他自己進來?
他能怎麽進來?
這扇門是新安裝的,又厚又硬,嵌得嚴嚴實實,怎麽可能踹得開呢。
葉西杳閉著嘴,假裝自己不在家,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兩分鍾後,他聽到智能鎖響起解鎖的聲音。
葉西杳:“?!”
邢恕為什麽有他家的密碼啊!
門打開以後,再想裝死不回應已經行不通了,葉西杳忍著靈魂中強烈的渴求,調整自己的表情,假裝剛剛才睡醒一般,從被子裡露了個頭。
“你……怎麽來了?”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
因為邢恕每靠近他一步,那股霸道強橫的香味就往他身體和靈魂裡鑽。
邢恕一言不發地靠近。
葉西杳心想:完了,完了,是不是那個魔物把他的身份告訴邢恕了?!
也不對啊……
邢恕是個人類,要是知道他是魔物,應該躲著他,為什麽要找上門來?
葉西杳實在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麽反應應對。
他心裡千回百轉,但又因為餓到失去理智,所以並不能想出什麽頭緒。
就在邢恕走到床前時,葉西杳無計可施地掀起被子,妄圖躲進去。嘴裡還故作刻薄地說:“你出去,你這樣是擅闖民宅。”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薄被被邢恕輕而易舉地掀開,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與邢恕四目相對。
葉西杳驚慌失措地瞪著邢恕。
一雙血紅的瞳孔回敬葉西杳的錯愕,邢恕伏下身,緊緊抱住了他。葉西杳雙手抵在胸前,還沒用力,就聽見邢恕啞聲討饒:“別推開我……別推開。”
葉西杳心軟得厲害。
可現在不是能夠擁抱的時候啊。
邢恕靠近他,無異於把自己置身於惡魔之口,隨時可能被葉西杳吃乾抹淨。
葉西杳不願傷人。
更不願傷邢恕。
他還是用力掙扎,憋著氣不肯吸入來自邢恕靈魂的香味。
可憋氣也沒用,那味道往他血液裡鑽,他扛不住,他受不了。他的一邊推拒,一邊又想要貼緊。
葉西杳從沒像今天這樣恨過把自己生下來的那個存在。
為什麽要讓他活著受罪?
為什麽給他一個渴望被愛的靈魂,又給他一副無法被愛的身體。
他在矛盾與絕望中失口大罵:“你滾……你滾開。邢恕你離我遠點,我討厭你……!”
可邢恕卻抱得他更緊:“我不滾,我知道你不討厭我,也不討厭和我擁抱或接吻……葉西杳,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全部都給你。”
“不……我不要。”葉西杳幾乎崩潰地搖頭,“我什麽都不要,你走開吧,我求你了……”
邢恕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他一定不知道。
他也許只是以為自己病了,在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別哭……寶寶不要哭。”邢恕替他擦去洶湧的淚水,親了親他的臉頰,溫聲哄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就想欺負你,想讓你哭得更厲害。但我又怕你生氣,怕你恨我,所以我忍著,忍不了也要忍著。但看到你哭,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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