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騙葉西杳,賜福一旦從靈魂中脫離出來,就無法再回到邢恕的身體裡。它會選擇另一個強大的靈魂附著。
如果在找到下一個繼承人以前,它被葉西杳吃掉,那麽它就會像鎮壓別的魔氣一樣,把葉西杳體內的神罰給鎮殺。
葉西杳的眼睫掛著一顆雪化作的水滴:“你明明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麽。”
“不要生氣,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邢恕低眉,將掌中的羽光再次向葉西杳遞過去,“不要恨我。”
葉西杳的長發在夜風中散開,幾縷飄到眼前,他也沒有去管:“我怎麽恨你?”
邢恕為葉西杳做到這一步,葉西杳怎麽恨?
葉西杳的憤怒其實是和邢恕的無奈一樣,都是源自於無能為力。
他們都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似乎只能為對方犧牲。
好像無論誰去天堂,總要有一個下地獄。
而他們都爭著想讓對方去天堂。
邢恕說:“算了,你不如恨我。否則以後咱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見了面挺尷尬的。”
葉西杳低頭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我不要恨你。”
邢恕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那你愛我啊?”
葉西杳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愛你。”
邢恕默了許久,不知是笑還是歎息,說:“那我們完蛋了。”
葉西杳抬頭看向邢恕,在這過於明亮的月光之下,他們好像走上了一條絕路。
他們是抱著不回頭的信念出發的,沒人知道終點有什麽等著他們。
但葉西杳忽然說了一句邢恕聽不懂的話:“其實我今晚做了一個不一樣的夢。”
厄羅耳眼看著月亮越來越大,光芒越來越盛。
它焦急地在駱以極身上爬來爬去,但是又不敢說話,因為怕葉西杳真的吃了它。
駱以極被它爬得有些心煩:“你有什麽話,我幫你傳達。”
厄羅耳趕緊對他說:“魔王用他的力量下了一場大雪,想藏住涅修亞,但現在雪停了,涅修亞藏不住了。再不抓緊時間,就來不及了!”
駱以極看了一眼那邊的葉西杳和邢恕,感覺氣氛不對,如果這個時候催促,葉西杳有可能會選擇跟邢恕一塊兒當惡魔。他就問厄羅耳:“能不能再下一場雪?”
厄羅耳大叫:“愚蠢的人類!你知道跨越領域釋放這樣的魔力多難嗎?”
駱以極:“看來你們的魔王挺捉襟見肘的。”
厄羅耳:“不是的!魔王非常強大,在他的鼎盛時期連天神有話也得憋著!但他的力量已經用來……不,等等,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快別浪費時間了,你去催一催涅修亞,接受賜福,立刻成神——無論如何,現在邢恕已經變成惡魔了,他舍得看邢恕白費力氣嗎?”
駱以極:“我想他顯然不舍得。”
駱以極抬手捏住蛇頭,讓它看向葉西杳的方向,道,“葉西杳已經接受了戮魔陣——哦,我是說,天神的賜福。”
羽光被葉西杳接過,他將它捧到心臟處,不用做任何事,神的光芒就將他籠罩。
這一切當然是因為他靈魂中的那一抹屬於大天使喀洛克丘斯的神格。
神力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聖潔之力,它們會相互吸引。
葉西杳體內的那股正在蠢蠢欲動的神罰就這樣被新的力量包裹,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獨特的光輝,讓周圍的積雪瞬間融化,萬物複生。
就在這時,那月亮陡然變成了鋪天蓋地的火光。
整片天空像是被銀色的火焰燒了起來。
厄羅耳的尖叫聲又一次響起,曠野中回蕩著它的哀鳴:“眾神之怒——!”
下一刻,葉西杳身上的光芒消失。
與此同時,天上的月光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了。
厄羅耳的哀鳴戛然而止:“嗯?祂們的怒氣消得這麽快?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駱以極抬頭望著天空,作為此時此刻,在場的唯一一個人類,他被剛才他所見的一切給震撼到無話可說。
但只有葉西杳知道,不是眾神消怒了。
是祂們的怒火無處可發。
在祂們找到他的那一瞬,葉西杳體內的神罰盡消。一切都結束了。
葉西杳身上那件圓鼓鼓的羽絨服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他的山羊角變成了一抹聖潔的光,尾巴收攏成了一雙純白的羽翼。他如月光一樣的銀色長發變成了金光閃閃的耀眼色澤。
葉西杳頭頂的光並不僅僅只是一圈小小的光環,它在慢慢擴散,最終籠罩了葉西杳整個人,光暈升騰蔓延至沒有盡頭的天際。
“很符合我對天使的刻板印象。”已經成為惡魔的邢恕往後退了一步,笑說,“去吧,我看著你走。”
和一般的天使不一樣,葉西杳體內擁有神格,因此神罰盡消以後,他注定是要成神的。
厄羅耳正為這件事感到激動,它在駱以極耳邊吵嚷著,說:“看到了嗎?神誒!涅修亞要成神了,是厄羅耳親自捧出來的!”
駱以極撓了撓耳朵,說:“你敢在他面前說這句話嗎?”
厄羅耳:“噓……我覺得他可能會用他的神力把我給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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