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西杳知道,邢恕這一夜,在人神魔之間顛倒輪回了好幾遍,不可能舒坦到哪兒去。只是從他的表情一點都看不出來。
邢恕身上永遠帶著讓人既不爽又羨慕的氣場——不羈不馴不在乎。
似乎除了讓葉西杳下地獄,這世上就沒有事是邢恕承受不了的。
“我不困。”葉西杳忍著濃烈的疲憊,抬眼看著邢恕,他的指腹擦過邢恕的眉骨,落在他的眼角,“你還好嗎?”
“還能有什麽不好,我佔了大便宜,好得很。”邢恕還是那副隨性模樣,捉住葉西杳的手,牽到嘴邊親了一口,“就是天氣熱,有點出汗。”
哪裡是熱得出汗。
現在雖說風雪停了,但也是十二月的冬季。
邢恕會覺得熱,是因為剛獲得新的力量,身體會為了承受更強大的靈魂而異變進化。體溫劇增只是其中一個最微不足道的小變化。
葉西杳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為什麽還是這麽紅?”
像惡魔一樣。
難道還沒有淨化徹底?
“心跳不太對,皮膚也很燙。”葉西杳抓著邢恕仔仔細細檢查了半天。
“時間問題,會好的。”邢恕看他自己嚇自己,無奈地摁住他的腦袋,勾住一縷銀發在鼻間嗅了嗅,“你這頭髮怎麽變回銀色了,這不是神罰造成的?”
葉西杳被他轉移了注意力,說:“即便沒有神罰墮魔,我身上也流著一半惡魔的血。”
“很漂亮,以後就別染了。”邢恕撫摸他的發端,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其實……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有個問題。”
葉西杳以為是邢恕對自己剛接收到的神力還有所不適應,問他:“怎麽了?”
邢恕道:“駱以極呢?”
“他跟我一起出來的。”葉西杳回頭朝房子的方向指了指說,“應該在……咦?”
駱以極不見了。
不對,還在——
兩個人的目光一同往下。
駱以極不知何時竟然暈倒在地。
“遭了,是不是我在淨化魔氣的時候,誤傷了他?”
葉西杳拔腿就往駱以極的方向跑。
葉西杳這一次賜福的強度太盛,周圍許多東西都受到了影響。
按理說蹭到一些神的祝福應該是好事,奈何駱以極離得太近,他一個人類的靈魂又承受不了那種能量波動,不知不覺地就失去了意識。
“你淨化的只是魔氣,按理說不會傷害到人類的靈魂。”邢恕安撫著葉西杳,但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
他把駱以極扛進屋子,在駱以極身上檢查了半天,居然沒有感受到任何心跳脈搏以及生命跡象。
“奇怪……”
邢恕擰著眉,他能夠感覺到駱以極體溫尚存,不像死了的樣子。
葉西杳對此十分自責,是他把駱以極叫來的,現在駱以極莫名其妙地就昏死過去,他肯定要負責:“我看看能不能也給他一些神力。”
邢恕按住他的手,說:“我來。”
葉西杳說:“不用,我來比你穩妥。”
邢恕現在還不太習慣使用這股新的力量,但他又不想讓葉西杳再多消耗:“我先試試,不行再說。”
葉西杳:“還是——”
“你們以為神力是想給就能給的?”
這時,忽然冒出一個清脆的孩童聲,用最乾淨純澈的嗓音說了句,
“除了真正的天神,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賜福’。涅修亞把神格交托給惡魔的行為已經是驚世駭俗,是你們不幸中的萬幸,現在你們還想複刻這種壯舉?以為這是什麽過家家嗎?別傻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屬於孩童的調侃嗤笑。
話雖然不太好聽,但卻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葉西杳能夠成功賜福給邢恕,是因為他在那一刻已經完全算得上一位天神。
但現在,共享同一個神格的兩個人,雖說都有神力,但卻都不是真的天神。因此,他們沒有辦法再賜福駱以極。
然而聽完了那孩子的解釋以後,葉西杳和邢恕竟然都沒有理他。
葉西杳:“還是我來吧。”
邢恕:“我來。”
葉西杳:“我——”
“你們……”那小孩一跺腳,整棟房子震了一震,他喊道,“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嗎?”
葉西杳看向他,卻沒說話。
邢恕倒是給他面子,問了句:“行吧,那照你這麽說,我們怎麽救駱以極?”
小孩說:“用不著救,他本來就沒事。”
邢恕:“他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正常。他不是賜福的對象,但因為離得太近,受到一些神力波及,身體承受不了,所以暈過去。等那點力量散了,他自然就醒了。”
“受到神力波及會損害靈魂嗎?”邢恕問。
“不會,甚至有可能得到一些好處。”
賜福可是神力,駱以極能蹭到福澤也是情理之中。
但應該不多。
至於他的身體和靈魂具體發生了什麽細微變化,也只有他自己醒來才知道。
Top